敌驱使，他也一定要活着。
直到他赢过缘一，哪怕一次就好！
继国岩胜，从来不后悔从斩鬼人变成鬼，然后反过来杀掉自己同生共死的挚友们。
因为那个一心一意守护家业、守护挚友的继国岩胜早就死了，死在了他的弟弟继国缘一将他视为珍宝的继国家族施舍给他的时候，不，或许更早，是在他的弟弟继国缘一击败他认为一辈子自己都不可能战胜的剑术老师的时候。继国岩胜就已经死了。
活下来，是【黑死牟】。
从妒忌和不甘情绪中诞生的鬼怪，将战胜缘一视为自己唯一追求的恶鬼——
【黑死牟】。
————
“客人怎么哭了？”
“想起了一些往事。”
一家建立在林间的理发店中，一身紫色马乘袴的长发男子，倾斜坐在竹椅上，任由身后的理发师打理自己的头发。
这是一家专为鬼开的理发店，准确来说，应该是整容店，专为有需求但自己的审美不达标的鬼进行微型手术，切下大块血肉骨骼的同时，为它们塑造绝对能够瞒过斩鬼人探查的外形容貌。
只不过，黑死牟不需要那些小道，已是上弦的它没有任何斩鬼人能够威胁到，自然不再需要伪装自己，他对斩鬼人是否能认出自己的身份并不在意。只是捏死几只蚂蚁而已。
泪水从黑死牟的六只眼睛中的中间一对中流出。他将泪水擦去。在六之眼睛中，只有中间的两只是人类眼，除了视物的功能外，还有流泪、因情感波动而瞳孔变化之类的。这些都是黑死牟觉得完全无用的功能。
此时黑死牟的半个脑袋倒在温热的木盆之中，清水流过他的发丝之间的同时，触碰到他的头皮，理发师的手指在发缝之间揉搓，头皮传回来的触感很让人放松。越是在这种时刻，过去的记忆就越是容易浮现在脑海中。
黑死牟，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是人类时候的故事。
但那已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了。
久到，黑死牟都忘记，自己当初是为什么保持着那种心情。
久到，曾经在他生命中拼尽所有追寻的唯一目标，继国缘一，早就死掉五百年，连枯骨都被他亲身埋葬，化为尘土。
“那个笛子对你很重要吧？”
洗干净了头发，换了把椅子，黑死牟坐起，接下来是对头发的修剪工作了。这个时候，理发师都会跟客人习惯唠叨闲聊，靠说话转移顾客的注意力。
“笛子？”
顺着理发师的视线，黑死牟的手落到了腰间上一个断裂的木笛上。
他拿起断裂木笛，不知道想着什么，最后摇头说道：
“一点也不重要。”
“那为什么一直带在身边呢？”
为什么带在身边？黑死牟从没有想过，当时只是觉得诧异，就把它从缘一的尸骨上捡起来了。毕竟这是继国岩胜小时候送给弟弟的礼物，黑死牟没想到继国缘一会将它带在身上一辈子，直到老死。至于后来，黑死牟仅是一个不留神，它就被佩戴在了自己腰间，过了五百年的时光。
“只是一个纪念，一个，我战胜了强敌的纪念。”黑死牟怅然说道。
“真的战胜了吗？”
理发师的话语让黑死牟察觉到不对，他的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看向开了这家理发店，在恶鬼之中备受好评的白发女子，问道：
“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阿乌拉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有一说一哈，我就事说事，不是故意攻击老哥你。”
“我只是疑惑而已，因为胜利者是不会失败者留恋的，那不值得，只有失败者才会对胜利残留执念。”
“老哥你是不是当年输了，而且输得很惨，所以才念念不忘？”
蜘蛛母的反派救赎 : 第六百二十九章 魔鬼的果实
“……你说得对。”
沉默片刻之后，黑死牟反而点头承认了。
“我没有赢过他。”
几乎是沉痛的，黑死牟说出这句话，他叹息一口。原本黑死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早就将当初的执念淡忘，但被阿乌拉戳穿的那一刻，黑死牟才认清自己的内心——他依旧没有放弃赢继国缘一的执念。
“那就继续向他挑战啊！”阿乌拉身为贴心的理发师托尼，趁此机会向自己熟客鼓励道。
“他已经死了。”
“那就向赢了他的人挑战！证明自己比那个人更强的人还有强，这样也算是赢了他。”阿乌拉没有放弃，接着鼓励。
“没有，没有那种存在，世界上赢了缘一的人根本没有，毕竟连我没赢过缘一……不，不……还是有的。”黑死牟在阿乌拉的引导下自言自语起来，先是否定，但紧接着，他似乎想起来什么，眼神一下亮了。
【赢了缘一的存在还是有的——有一只鬼一直宣称自己战胜了缘一，从某种程度上，他也的确做到了，因为继国缘一追杀了他一辈子，却连他一丝一毫的踪迹都没找到。继国缘一是在悔恨中死去的。】
【在这个层面上，鬼舞辻无惨赢了继国缘一】
【所以……我还有一个证明我比缘一强的机会】黑死牟的眼神亮了起来，但很快就暗淡下去。
可是，做不到。如果没有变成鬼的他，或许还能完成当初的伟业。黑死牟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年见到鬼舞辻无惨的那一刻，继国岩胜做的第一件事是向鬼舞辻无惨挥刀，那恶鬼的时代或许就能终结在他手里——正是他唯一一次赢过继国缘一的机会。继国缘一没有做到的事，继国胜柱做到了，他的名字将永远铭刻在继国缘一之上。
可惜，当时的继国胜柱没有想到。
而现在的黑死牟已经做不到了。
“做得到的。”似乎通过眼神察觉到黑死牟在想些什么，阿乌拉轻声说道。
理发已经结束。阿乌拉搬来镜子让黑死牟瞧自己镜面中倒影，黑死牟忽然愣住了，因为经过修剪，他的发型、他的眉眼、他的面容，竟然又与过去的继国岩胜，那位创造了【月之呼吸】的与继国缘一齐名的鬼杀队奠基者重合了。
黑死牟从镜中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
而接下来阿乌拉举动更让他震惊得战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直想挑战鬼舞辻无惨吧。”
阿乌拉帮黑死牟修剪完头发后，没有像往常一样收取报酬，反而拿出一样东西，摊开掌心，放在黑死牟的身前。
“这是能挣脱鬼舞辻无惨控制的药。”
在阿乌拉的掌心里，平放着一个玻璃管，红色的絮状物在鲜血一样的液体中旋转，散发着莫名令人垂涎的气息。
“你！”
黑死牟惊愕，猛得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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