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谢聿珩端坐在龙椅上，当玉笏重重磕在御案上时，满朝文武皆是一震，前日还争论不休的茶马互市与春闱舞弊议题，此刻却在帝王口中化作雷霆之策。
"设茶马榷场于玉门关外，派三司官员轮值监管。"谢聿珩扫视着阶下神色各异的大臣，特意将"三司"二字咬得极重，成功让几位分管户部、工部的老臣面色微变，"凉州增兵五万，由镇西将军亲自统领。"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林木清颤巍巍出列，象牙笏板几乎戳到鼻尖："陛下！开放榷场虽能制衡吐蕃，但茶马之利...恐被三司瓜分！"
"爱卿是在质疑朕的决断？"谢聿珩垂眸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冰凉的玉质触感让他联想到昨夜榻上那人腰间的温度，"还是说，有人想让这茶马古道继续沦为某些人中饱私囊的通途？"
话音未落，户部老臣己瘫倒在地，谢聿珩冷笑一声，转而谈及春闱改革："考题由朕与三位宰辅连夜命制，设西套备用卷。考场暗卫巡查，夹带者杖责八十逐出京城。"他故意停顿，待议论声渐起，忽然扬声道，"殿试，朕将亲自出题。"
金銮殿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惊涛骇浪在群臣眼底翻涌。
"陛下圣明！"不知是谁带头高呼，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称颂声淹没了所有质疑。谢聿珩望着跪倒在地的群臣，指尖无意识着龙椅扶手，他突然开口："此二策，皆出自皇后。"
殿内瞬间死寂，谢贤猛地抬头，撞进帝王眼底毫不掩饰的骄傲，突然觉得后颈发凉。那些世家女眷日日往未央宫跑，原以为不过是攀附圣宠，却不想真有人能在这红墙之内，搅动朝堂风云。
三日后，诏令传遍大街小巷。私塾里摇头晃脑的学童，将"皇后娘娘设科举西卷防舞弊"的歌谣唱得震天响。长安街头的画坊更是生意火爆，画师们绞尽脑汁将想象中的皇后娘娘绘成手持书卷、指点江山的模样，引得无数寒门学子争相购买。
春闱前的最后一场雨落下后，来自天南海北的考生们扛着书箱涌入京城。在得知春闱的新政后，当即跪地叩首高呼"娘娘千岁"；更有甚者，将皇后提出的"以茶制戎"之策写成骈文，张贴在贡院外的告示墙上。
未央宫内，林悦提着裙摆，像只雀跃的蝴蝶般闯了进来，胭脂水粉的香气还未散开，人己经扑到我身边，冰凉的手指攥住我的手腕："娘娘！您是怎么想到那些绝妙计策的？街头的说书先生都把您比作女诸葛了！"
我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任由她拉着在美人榻上坐下。翠玉端来的碧螺春还冒着热气，就被她迫不及待地捧起："前日我去茶楼，听见几个书生争论'以茶制戎'的妙处，有人说这计策当真是扭转乾坤！"她说话时脸颊泛红，茶盏里的涟漪随着激动的手势晃个不停，"还有那科举西套卷，我爹都说，这是开国以来最公正的法子！"
看着她滔滔不绝的模样，在醉仙楼怯生生递香囊的少女，如今褪去了羞涩，眼中满是倾慕与崇拜。"不过是些粗浅想法。"我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倒是你，怎么又偷溜进宫了？"
"我就是想来看您！"她理首气壮地仰起头，"而且宫里这么大，我还没好好逛过呢！"说着便拽着我起身，"娘娘，带我去看太液池好不好？听说那里的锦鲤有这么大！"她张开双臂比划，夸张的动作惹得翠玉忍俊不禁。
未央宫的长廊蜿蜒如带，林悦的笑声回荡在红墙绿瓦之间。她好奇地打量着每一处宫室，时不时发出惊叹。经过御花园时，她蹲在芍药花丛前，小心翼翼地触碰花瓣："这花虽美，却不及娘娘万分之一。"她抬头，目光炽热得让人躲闪不及，"那天在醉仙楼，我就知道，您一定不是寻常人。"
我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谢聿珩，他看到林悦挽着我的手臂时，脚步猛地顿住，琥珀色的眼眸瞬间结了冰。
"你怎么又来了？"他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风，目光扫过林悦紧扣在我腕上的手。
林悦却丝毫没察觉到危险，反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皇兄就这么舍不得皇嫂？一时半刻不见就着急？"她故意将"皇嫂"二字咬得极重，眼底闪过促狭的笑意。
谢聿珩的眉峰危险地拧起，手指着腰间剑柄："再胡闹，朕即刻给你指一门婚事。"
林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仍梗着脖子道："我不嫁！除非..."她偷偷瞥了我一眼，声音突然变小，"除非皇兄答应我常来宫里。"
我正要打圆场，林悦却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说起来，皇兄皇嫂这么恩爱，怎么还没有孩子呢？"她的话像颗石子投入深潭，惊得空气瞬间凝固。
我握着团扇的手愣住了，余光瞥见谢聿珩的喉结剧烈滚动。他别过脸去，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后宫之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林悦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慌乱地摆手："我...我就是随口说说！"她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移，突然指着远处的假山，"呀！那是不是太湖石？我听说..."她的声音渐渐远去，人己经小跑着躲到了假山洞里。
谢聿珩沉默良久，才缓缓转身看向我。他的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有疑惑，有期待，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安："她说的事..."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你...可有想法？"
我避开他的目光，望着天边被夕阳染成血色的晚霞："陛下日理万机，何必为这些琐事分神。"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死水，穿越而来的秘密像块巨石压在胸口，提醒着我这具身体承载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
谢聿珩伸手想要触碰我的脸，却在半空停住。他的手指悬在离我脸颊半寸的地方，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你若不愿，朕绝不勉强。"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失落。
没过多久，林悦又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丝毫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娘娘！那边的亭子可以看到整个皇宫！我们去..."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谢聿珩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脖子，"皇兄也一起来？"
"不必了。"谢聿珩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来，"朕还有奏折要批。"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的背影带着几分萧索。
林悦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疑惑地挠挠头："皇兄今天怎么怪怪的？"她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不管他！娘娘，我们去看落日吧！听说在最高的亭子里看，美极了！"
我任由她拉着往前走，心底却泛起阵阵涟漪。谢聿珩临走时的眼神却像一根刺，扎得我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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