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叫声还在空中回荡，我握紧长刀的手却微微一松。张猛带着突围成功的士兵归来，士气一时高涨，但我心里清楚，这场仗只是暂时赢了，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虎哥，”李二狗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刚才那一战……我们损失不小。”
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营地。火光映照下，伤兵呻吟声此起彼伏，许多熟悉的面孔再也没能回来。我闭了闭眼，喉咙里泛起一股苦涩。
“我知道。”我说，“但我们还活着，就得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几名将领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新晋提拔的赵成，他脸上带伤，神情却依旧锐利。
“陈将军，”赵成开口道，“刚才一战，确实打得漂亮，但我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我想问问，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继续执行杀胡令？”
我眉头微皱，看了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成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的意思是……杀胡令固然鼓舞人心，但若一味屠戮，恐怕会引来更大的报复。不如考虑与部分胡人和解，分化瓦解敌人，或许更利于长远发展。”
周围一片沉默。
我缓缓扫视众人，发现不少人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甚至还有几个老将也露出了迟疑的神情。
“你是想让我们对那些杀害父老乡亲的畜生心慈手软？”我语气冷了下来。
赵成没有退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更有策略地去战斗，而不是被仇恨牵着鼻子走。”
我冷笑一声：“你可知道，那些胡人是怎么对待我们的百姓的？他们烧杀抢掠，奸淫掳掠，连妇孺都不放过。你以为他们会跟我们讲道理？讲和解？”
赵成脸色一沉：“我当然知道他们的残暴，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否则只会越陷越深。”
我盯着他，心中己有几分不悦，但还是压住情绪，道：“我会把你的意见上报冉天王。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先整顿军队，准备下一步行动。”
赵成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夜色渐深，我独自坐在营帐中，烛火摇曳，映得影子晃动。外面传来了低语声，隐约是士兵们在议论白天的战斗。
“听说赵将军说咱们不该再杀胡人了……”
“可那些畜生杀了我爹娘，我不杀他们谁来替他们报仇？”
“可是……杀得越多，他们报复得就越狠啊……”
我听着这些话，心中越发沉重。
第二天清晨，我亲自巡视各营，试图了解将士们的真实想法。果然，不只是赵成，不少新加入的将领和士兵都对杀胡令产生了怀疑。
有人认为应该以战养战，收编愿意归降的胡人；也有人担心杀戮太重会引来更猛烈的反扑；甚至还有人私下议论，冉闵的手段太过激进，是否真的值得追随。
我一一倾听，却没有立刻反驳。我知道，这些声音并非毫无道理，但如果任其蔓延，势必会影响军心。
当天夜里，我召集了几名亲信将领，其中包括李二狗、张猛等人。
“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队伍里有些不对劲？”我开门见山。
李二狗点头：“我也察觉到了，有些人己经开始动摇了。”
“赵成那家伙，昨晚又在营中拉拢人。”张猛冷哼一声，“他说要另立主张，不再盲目服从冉天王。”
我心头一震：“他在做什么？”
“还不清楚，但他己经在暗中串联一些将领。”张猛低声说道，“我看他是想借这次胜利提升自己的地位。”
我沉思片刻，缓缓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军心。我们不能让这些人动摇大义。”
“可如果他们真要闹起来呢？”李二狗问。
我看着他，眼神坚定：“那就让他们明白，背叛大义的后果是什么。”
几日后，我安排了一场集会，召集所有将领与骨干士兵齐聚一处。阳光刺眼，风中夹杂着血腥味。
“我知道，最近有不少人对我，对冉天王的战略产生了疑问。”我站在高台上，声音洪亮，“有人说杀胡令太狠，有人说我们应该留些余地。”
台下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旗帜的声音。
“但我要告诉你们——”我猛地拔出长刀，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寒光，“那些对我们下手的人，从没给过我们活路！他们不会因为我们心慈而手下留情！”
我环视众人，声音愈发坚定：“唯有团结一致，才能真正摆脱压迫。杀胡令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生存！如果我们现在动摇，将来死的就是我们的兄弟，我们的家人！”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但也有一些人低头不语。
“我理解你们的顾虑。”我放缓语气，“但请记住，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更好的未来。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了，那么之前死去的兄弟，就白死了。”
我收起长刀，深深看了众人一眼：“我希望你们都能想清楚，自己到底站在哪一边。”
说完，我转身离开，留下一片沉思的气氛。
那天晚上，我安排李二狗暗中监视赵成等人的动向。果然，在深夜时分，他们在一处偏僻帐篷中秘密聚集。
我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静静等待，观察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就在黎明前的一刻，一名斥候匆匆赶来，神色慌张。
“大人！”他喘息道，“我们在北面发现了敌军踪迹，人数不少，似乎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猛然起身，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快一步。”我低声自语，随即下令，“全军戒备，准备迎战。”
我走出营帐，抬头望向东方，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但我知道，这一场仗，不仅关乎生死，更关乎信念。
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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