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镜闭上了眼睛,看得出来,他很痛苦。
“我在入望雪楼修行后,偶然得了一颗续命的丹药,我将它给了我重病的母后。确实让她活了下去…”
“但她过于年迈了,耳聋,眼盲,浑身无力,就连话也说不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体都开始腐烂,甚至露出骨骼,可她仍然活着。”
“如一具行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不愿看她苦苦挣扎,所以,我一剑了结了她。”
“她早该死了,是我擅自干涉凡尘,是我给了她续命的灵药,造成的错误也该由我一已承担。”
陆离镜垂着脑袋,用手扶着额头,才勉强支撑着:“我确实是罪人,过于自以为是,一意孤行…犯下无法逆转的错误,不可饶恕的罪孽……”
李星霜略一思索:“无论如何,你杀了她,也算是赎罪了。”
陆离镜又一次阖上眼睛。
是啊,他赎罪了。
用一种罪恶的方式。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他走出了慈宁宫,鲜血从他的剑刃滑落,瞬间混入暴雨,蜿蜒流入水中。
周围的太监宫女已经被吓得瘫倒在地,有些手脚并用地想爬走,连尖叫都不敢。
他没有动,任凭暴雨浸透自已全身。
他觉得手里的剑很重,从来都没有那么重过。
皇城军队赶到时,看到的就是站在宫殿前,面色平和的青年。
皇帝在众人的簇拥保护下赶到,她满眼惊恐,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更是愣住了。
“皇…兄?”
她已年迈,他仍是风华正茂。
所有人被皇帝的称呼震惊到了,这些士兵与守卫都很年轻,自然从未见过陆离镜。
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皇帝有一名兄长,是在她年轻时临朝摄政的元亲王。
偶得仙缘,脱离凡尘。
“皇兄…”
皇帝眼眶一红,对兄长的思念漫上心头,她想冲上去,身边人却立马护住了她。
她清醒了几分。
她往日温柔宽和的兄长,此刻拿着剑。
脚下一片猩红的血水。
站在慈宁宫前。
他也终于开口说话。
简短的六个字。
“太后娘娘,薨了。”
皇帝几乎要瘫倒在地,全靠身边的宫女搀扶才堪堪站住。
她不明白,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那是她的母亲,也是他的母亲。
他怎么能下手杀了自已的亲生母亲!
“你这个混账!畜生不如的东西!”皇帝嘶吼起来,她登基数十年,从未如此失态,“给朕杀了他,杀了他!”
他能悄无声息地进入皇宫,自然也能够顺利离开。
他本可以像没有来过一样,可最后还是看了一眼自已的妹妹。
“是我欠你的,是我的错。”
是我欠你的,是我的错。
他从不为自已的错误辩解。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陆离镜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场噩梦,直到后背覆上一只手。
“别难过了。”李星霜安慰道,“最起码她解脱了,你如果真的很在意她,那应该为她高兴。”
“我只是,不想母后,像云卿那样离开我…云卿重病时,我是一介凡人,无法救治他。后来有了延寿之术,却又造成这等结果…星霜,你觉得,母亲会恨我吗?”
李星霜点头,诚恳地说道:“如果我是她的话,肯定会恨你的。”
“……”
李星霜又说道:“不过你最后你也做出了补救,她或许会原谅你的。”
“无论母后和皇妹是否原谅我…我都无法原谅自已。”陆离镜抬头,看向李星霜,“我就是玉少主说的那种…薄情寡义之人。星霜,你会害怕我吗?”
他注视着李星霜的眼睛。
李星霜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不管陆离镜是什么样的人,李星霜觉得都不关自已的屁事。
但他还是很诚实地回答道:“不怕,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会害怕。”
李星霜并不害怕陆离镜捅自已两刀,倒也不是坚信陆离镜做不出这种事,而是捅两刀也无所谓。
反正怎么都是死不掉的。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陆离镜半夜把望雪楼所有资产卷走跑路。
但李星霜觉得这种可能性,比陆离镜想杀他还低。
一方面陆离镜作为“摄政王”辅佐宗主管理望雪楼,每日朝乾夕惕,勤勤恳恳,必然是为了更长远的发展,想来不会为了眼前的浅薄利益卷款逃跑。
另一方面,望雪楼也没什么钱啊。
昭珏宗给望雪楼资助了一大笔钱是没错,但这钱是看着李星霜的面子上资助的,这笔灵石的支配权在李星霜手上。
陆离镜听了李星霜的话,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谢谢你…星霜…这么多年,你一点也没有变…”
是指这几十年李星霜都不关心同事吗?
那确实。
李星霜问道:“你找我来只是说这个吗?”
陆离镜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用担心玉楚白挑拨离间,他就是个小毛孩,我不在意他说的话。”
陆离镜垂眸:“星霜,我并不只是因为提及往事而难过…我只是不知道,为何玉楚白会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陆离镜一直埋藏在心底。
至于俗世,也被皇帝镇压了消息,对外只说太后暴病而亡。
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如果他知道了,那么,还有多少人知道?
“可能是哪里八卦来的吧,他人就在望雪楼,你要是想知道,我去问问他不就好了。”
李星霜对此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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