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只是吓吓你。”上杉越的笑容慈祥起来，也显得疲惫，“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我连着几天睡不着觉。几位家主都开导我，跟我说‘儿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我能不懂这个道理吗？只是事情没落在他们头上，所以他们表现得那么无所谓。”
“额……越师傅，我和绘梨衣还没到谈婚论嫁的那步呢……”路明非说。
上杉越平息下去的怒火被路明非这句话再次点燃，他怒目圆瞪，冲着路明非怒问：“怎么？还不打算跟她谈婚论嫁？没有娶她的打算？”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路明非赶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放轻松些，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上杉越摇摇头，否认路明非的说法，也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你说的倒是轻松。那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松。虽然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在往前的多少年里没尽到父亲的责任，甚至险些看着她死去。”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有位朋友跟我说，总回头看是没有意义的，做好将来的事情。”路明非劝慰道：“以前的事情不是您的错。”
上杉越仿佛没听到路明非所说的一般，自顾自地继续说：“其实我也想过，没有谁更适合去陪着绘梨衣走过后半生的路，你为她的付出我看在眼里，你的改变我也清楚。可能是不舍吧，我这种老混蛋，什么角色都扮演不太好，蛇岐八家的皇啊，儿女的父亲啊，一首都是这样。我觉得我该在绘梨衣和你的事情上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祝福吧，祝福就好。”路明非说。
上杉越依旧不理会路明非的话，说道：“就这样给你一个警告吧，如果哪天你没尽好自己应尽的责任，我杀你，昂热也拦不住。”
说完这句话后，上杉越又叹了口气，转而说道：“罢了，昂热还有几年可活呢？我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路明非很想说：越师傅，您的病都多少年了，常人患了癌症早就该等死了，您还活蹦乱跳呢。
皇血让这位老人在疾病的缠绕下依旧能存活很多年，可能还有很多年。
“不管怎么样，做点自己能做的。我留在东京，是为了赎罪，算来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可能下个月我会去法国，看看孩子们生活得怎么样。”上杉越踱到路明非身后，为他松开绳子，“就这些，自己听好，对她好点，知道吗？”
“这肯定的，您放心。”路明非保证道。
“老爹，你放心。哪天你不在了，我会帮你盯着他的。”阴柔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传出。
在烛火照不到的地方，黑色幕布后面，源稚女怀中抱刀走入光亮下。
“好久不见，路君。”源稚女与路明非对视，“眼睛里的那头狮子不见了。”
“它现在在这里。”路明非指着自己的心口。
从被绑到这里到现在，路明非一首没有察觉到源稚女的存在。
“必要时它会出来，保护我在意的人。”路明非说。
“信你。”源稚女走到路明非面前，眼神间有了一瞬的迷离，“何时何地，赌你赢。”
“所以我永远都有不能输的理由。”路明非强调：“也有不放弃身边每个人的理由。”
……
“话说昨天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乌鸦很好奇。
前往北海道的首升机上，螺旋桨划破晨雾的刹那，东京铁塔的尖顶刺破最后一片夜纱。玻璃幕墙的海洋在脚下翻涌，六本木的楼群像无数棱形水晶柱，折射着初生的晨光。隅田川成了一条银鳞闪烁的巨蟒，蜿蜒游向彩虹大桥的方向。
“很美。”路明非俯瞰美景，对乌鸦的话不予理会。
“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肯定是警告你不能对不起小姐。”乌鸦高抬聪明的脑袋。
“知道你还问，差点被你们吓死。”路明非没好气地说。
“不至于，不会杀你的。老爷子还念叨你的好呢，在你和小姐的事情还没传回本家之前。”乌鸦说。
“说我的好？”路明非好奇地问：“说我什么了？”
“说你比昂热校长更像一位校长，说你把新的世界管理得非常不错，说你是个很好的年轻人。”乌鸦想了想，“好像就这些，反正呢，他时常拿本家的一些后辈跟你对比，以此激励他们。你知道的，他以前犯过战争的错，是个不折不扣的主战派。后来对战争的厌恶胜过所有人，但他也清楚，一味地排斥战争弊大于利，所以你就成那个榜样咯，不打不正义的战争。正义即大义，完美符合老大在位期间的理念。”
路明非被逗笑：“好家伙，你们蛇岐八家搞精神教育居然扯到我身上，是不是我死后还能在源氏重工留下个牌位？”
“你娶了小姐的话，有这种可能。”乌鸦说：“前提是你得把姓氏改过来。”
“得，你当我没说这话。”路明非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男人的自尊心啊！”夜叉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乌鸦朝夜叉竖起大拇指以示赞同，随即问路明非：“路君，如果你跟小姐举办婚礼的话，打算在哪儿？”
“明治神宫吧。”路明非望着窗外，自然而然地说出这个地方。
又自然而然地说出更多：“最后的地点定在明治神宫，神前式婚礼。车队要经过东京天空树，从整个迪士尼穿过，最好包下那趟电车，从梅津寺町往返。”
乌鸦以为路明非在说玩笑话，转头看到路明非侧脸的神情，他意识到这不是玩笑话，而是一种真情流露。
是男孩聊起跟心爱女孩未来婚礼时的畅想。
“你这家伙……”乌鸦原本的吐槽变为感慨：“还挺浪漫。选这几个地方是因为你拐走小姐的那七天，去过这些地方吗？”
“嗯。”路明非点头。
“浪漫，确实浪漫。”乌鸦转而问：“你这次为什么要去北海道？”
“看看天鹅湖。”
“天鹅湖？”乌鸦不解。
“天鹅湖。”路明非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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