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带兵,四年抗战,邦媛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经没有了女儿柔肠,没想到宋太后这一句话她眼睛差点红了。
她赶紧行礼掩饰道:“北方苦寒,自然不比在宫里养尊处优,说来我小的时候不是更苦,那时多亏了嬢嬢照顾,眼下已经比当初的日子好很多了。孃孃和姐姐为我担心了。”
宋太后看着她虽然瘦了些,总归整个人是精气十足,而且干练了许多。倒也叹息道:“我养了你,她生了你,这都是应该的,你哥哥那边事情说完了,这么快就过来了。”
她这话本也是顺嘴问的,没想到,邦媛竟然给养母爆了个雷,道:“没有,官家那边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接见,让我先行等候。我想母亲见我的心情已经十分急迫,正如我急着见您,所以就先来给您请安了。百善孝为先,想来官家和诸位宰执应该不会见怪的。”
宋太后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这次却差点儿把手里的扇子给掉了,直接拿手指戳她的额头道:“你这脾气是要害死你自己啊,是为人臣子的态度吗?”
邦媛冷静道:“嬢嬢稍安勿躁。儿不是那等居功自傲的武夫,若是国家大事,等一等君王又有什么错误?但我千辛万苦跑了上千里地回来,一回来就听说官家要把我的阿姊送去和亲,没直接打马回河北,都算是顾念兄妹之情,君臣之义了。”
宋太后只觉得今天流年不利,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提前老化,听力出了问题,错愕道:“你说谁,谁和亲!”
邦媛挥挥手,侍奉的人机灵得退后几步,她才道:“自然是娘娘的养女,太祖第五女成国长公主赵舜华。参知政事张齐贤提议官家接受契丹这一次的提亲。将她以王妃之礼嫁过去和亲,对象正是新任韩国王兼任惕隐耶律斜轸。”
“贼子,吾必杀此僚!”宋太后本想缓和女儿儿子的关系,可一下子动了杀心。
心手背都是肉,夕颜一样也是她养大的,这孩子素来懂事孝顺,就算不如邦媛有存在感,也是尽心尽力,难道就该被牺牲吗?
赵官家怒气冲冲的要找妹妹兴师问罪,却见妹妹此时乖的像个猫一样,穿着一身暗灰色戎衣没有携带配件,却如侍卫一般在母亲旁边站立。而宋太后的脸色着实说不上好,起码他隔着这么远就能感觉到嗖嗖的冷气,丝毫没有被这集芳亭的。花卉香气所掩盖。
他心里虽然纳闷儿,嬢嬢也不是如此偏心的人啊,难道为她一己之言就要骂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请安道:“儿子给母后请安。”
结果宋太后语意冰冷,道:“皇帝陛下万安即可,老婆子安不安的有什么人放在心上?”
赵官家这才意识到问题有点大,赶紧道:“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邦媛远道而来,数年不见思念母亲,先来拜见您也是一样的。”
这倒也不是糊涂话,他刚才就是这么敷衍各位怒气冲冲的大臣的。
结果宋太后真怒了,豁然站起来,万年难得的,直接摔了杯子。厉声质问道:“邦媛的事情,我今天先不与你说,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要把夕颜嫁给那耶律斜轸当王妃?你不知道那蛮子都快40了吗?”
赵滋转头看了眼邦媛,邦媛还瞪他呢,这事儿确实是她在待漏院等候听到的。她这暴脾气,没当场质问皇帝,都算是给哥哥留面子。
不过也幸亏他历练多年,有了些城府,没有当场把事情弄难堪,所以赵滋才得以有了解释的机会,他赶紧给宋太后半跪下,道:“母后,娘娘请您容儿臣说,夕颜也是我同甘共苦一起长大的亲妹妹,儿臣怎会不疼爱她?妹妹婚事不遂。我只愿他得一良人,终身有靠。所以契丹第三次过来求亲的时候,真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是舜华听到消息之后主动要求去和亲的。”
邦媛不可置信,道:“阿姊怎会如此糊涂?再说了,她远在襄阳,哪有这么快知道消息……”看着哥哥和母亲的脸色,她恍然大悟道,“是阿姊回了京城。”
赵滋这时候也没空责问她了,叹息道:“不是,夕颜在郑州。当年周昭仪去世之后,神位就摆放在那里的会善寺,嬢嬢是知道的,她回来祭祀。朕已经追封这位庶母康烈淑妃,这次契丹人的求婚闹得挺大,连曹利用都出面说,贵主年纪已经不小,应当为国家社稷考虑,朕当然是将他骂了回去,但契丹人就在城里散播了不少言语。这种事情,朕抓不到实际证据,反而让舜华听到了,她派女官过来跟我说,既然身为皇亲,妹妹可以为国征战,当姐姐的也理当为国家换来和平发展的时间。想必你刚才是听到张相公进言。要把成国长公主嫁过去。都怪那耶律斜轸说什么当初一见就对夕颜一见倾心,10年来辗转反侧,我听了都想吐。”
邦媛这才道:“那你就吐他一脸,为何要听这荒唐的请求呢?阿姊今年才22岁,还有大把的青春和年华,不愁将来没有好的夫婿,就算是没有,赵家养不起吗?如何能去那上京,过茹毛饮血的生活。眼下契丹人虽然占着河北,但我能让他们站不安稳,哥哥只要励精图治合大兵北伐,咱们早晚能收复燕云十六州,需要姐姐去拖到哪门子和平的时间呀。”
赵滋终于道:“若真实情况是我大宋什么都好,确实用不着这般牺牲。但嬢嬢不清楚你不清楚吗?贺令图一败,让河北河东折损了元气。而朕知道你处境艰难,底子薄,任何一失都会损伤很大,否则何至于让孝孙去除了李继迁。这个时候,王旦等人确实不够懂事。但你想想,他们不敢再限制你了,难道就不会拿你身边的人来开刀吗?”
这些人已经隐隐察觉到,代王赵邦媛走的是一条不同于任何摄政太后的路,她在培养自己的根基,那就是女官和女兵,这些人都是他的政治基础,这就很可怕了。这让这些士大夫如何能够容忍?
赵滋就算是以哥哥的胸怀能够容忍,但又怎么能够抵得过底下人这么大的反抗?
这个时候,宋太后一扫袖子,道:“邦媛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跟我说说夕颜,让她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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