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遇到令玄,也要从他在雪山的时候说起。
也是在和黎隼契约之后的事情。
被黎隼带走时,单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自已似乎身处一个山洞。
雪盲症已经褪去,他重新看见色彩,自已躺在厚厚的毛毯上,盖着柔软的被子。
壁炉里燃烧着火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壁炉旁,正在用药杵研磨干燥的药材。
男人有着棕黑色的皮肤,却有着白色的长发,穿着白色长袍,就连耳朵都被洁白的耳羽代替,绿宝石耳坠垂在耳羽上。
一双金色的眼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黎隼先生?”单行试探地喊了一声。
黎隼颔首,朝他微笑了一下,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先吃饭吧。”
单行走到石桌旁,那是一碗各种谷物煮成的糊糊,他吃了一口,里面就加了点盐,没有太丰富的味道。
他并不是挑食的人,也确实饿了,喝完一大碗粥之后,起身走到黎隼身边表示了感谢。
“谢谢您救了我…”单行垂着脑袋,“虽然我的父亲不喜欢我,但我会请他给您谢礼的。”
一只手摸了摸单行的头顶:“我不是为了报酬救你的。”
“您不求回报,但我不能忘恩负义。”
黎隼没有回答他,而是转移了话题:“我在路上看到了几个驱使野峰狼群的御兽师,就是他们在追杀你吧?”
“嗯。”单行点头,“他们本来想勒索我父亲的,不过中途起了争执,我趁他们不注意逃出来了。”
尽管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但不要说他面对的是几名御兽师,就算是普通成年人,他这么年幼的孩童也很难逃脱。
“对了,您之前说…您是羽翅族萨满?”单行问道。
他并不是很了解雪山的情况,只在书里看到过几段文字。
雪山上的灵兽主要有两个种族,霜族和羽翅族。
霜族属于元素灵兽,一出生都有至少五阶的实力。只不过它们的踪迹极其难寻,已经数百年无人见过了。
另一个羽翅族,说白了就是鸟。
一般来说,鸟类喜温不喜寒,一般栖息地都在气候温暖的地方,可雪山却住着一群特别的鸟类。
他们长居于雪山,世世代代守护这里,如果有闯入者,就会被驱逐。
黎隼颔首:“是,我也是雪山的现任祭司。”
“…我不能久留。”单行迟疑了一下,说道,“会连累您的。万一狼群跟随我的气味找到我,他们发现了您的存在,很可能会集结世家对您进行狩猎。”
“你对他们很了解。”
单行抿唇:“…这样的事太多了。我之所以被他们绑架,就是因为我父亲拒绝了其他城邦狩猎灵狐族的邀请。他们记恨我父亲,但没有城邦敢得罪他,因此雇的都是些没有户籍的亡命徒。”
“原是如此。”
黎隼听了却没有半分害怕,就连一点惊讶都没有。
“我现在不冷了,也看得见了,我会尽快离开,不给您添麻烦的。”
黎隼却并不在意:“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我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不用害怕。”
“我不是害怕他们伤害我…我怕他们伤害到您。”碧蓝色的眼睛如水般澄澈,坚定地注视着黎隼,“您救了我,我不可以置您于险地,这是恩将仇报。”
黎隼却是笑了笑:“不用担心,你是好孩子,我的占卜结果告诉我,我会被一个善良的孩子所保佑,你会给我带来好运的。”
“占卜结果?”单行有些疑惑。
黎隼伸出手,放在单行的脑袋上:“他们都叫我大先知…我也确实有那么一点预见未来的能力。”
单行好奇地睁大了眼睛:“那您能看见我的未来吗?”
黎隼不答,而是问道:“孩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单行。”
“单行…”黎隼喃喃重复了一遍,而后说道,“你之前说,要报答我,对吗?”
单行点了点头:“我父亲是城主,他会…”
“我并不需要城主的报酬,我需要你的帮助。”
单行困惑道:“我?可是…我还不是御兽师…我没有什么力量…”
黎隼双手将单行的手握住,半跪在他面前。
“单行,你未来会成为一位强大的御兽师,你的每一只契约兽都与你的命运交织,终有一天,它们会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命运是宏大的,我也只能窥见模糊的影子。但我能看出你的与众不同…和我结下契约吧,成为我的契主。”
“……”
单行愣住了。
大多数高阶灵兽是不愿意和人类结契的,就算被强大的精神力强行操控,也未必完全接受御兽师的指令。
非常个别的情况,灵兽会因为御兽师强大而主动追随,但通常签订的都是平等契约,绝不会像黎隼这样,将决定权放在对方手里。
单行问道:“您预见自已会与我签订契约吗?”
黎隼的金眸中是一片温柔平和:“可以那么说…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精确的预知,只是我自已的预感。”
单行抿唇,而后直直望向黎隼的双眸:“我愿意和您签订契约,但我不希望这是因为所谓的天命。命运是一个借口,一切都用一句‘命该如此’,那是不公平的。”
黎隼似乎也微怔了一下,片刻,他笑了笑:“那现在,我的请求不再出于天命,而是出于本心。我之所以签订契约,是因为我认可你。”
他将左手化为翅膀,而后拔下一根翅边的硬羽递给单行。
“请接纳我的信物,我将以雪山的名义,请求与您签订灵契。我此生将忠于您,保护您,试图伤害您的人必须先踩过我的尸骸。倘若我违背我的诺言,我将在您的身旁泣血直至生命终结。”
“我接受契约的成立,从今往后,我将与您共度难关,若我背弃忠于我的契者,则受灵誓之罚。”
纵使那时的单行年仅六岁,也不会忘记誓词的内容,更不会忘记自已如何结识那位改变他一生的灵兽。
那是他命定的第一个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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