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做笔录、确认死者身份，走基本流程。
但秦野没把这话说全。
留点时间给家属吧。
比背叛更难消解的，也许是背叛者的死亡。深情错付难有解释，满腔恨意无从发泄。死亡从来不是达成和解的最佳途径，而是最无力的意难平。
秦野没有再次进屋，他的装备和工具不齐全，怕破坏现场痕迹。至于还在屋内的女人，秦野见她吓坏了的样子，干脆不动她了。
十分钟不到，呼啸的警笛穿透寂静，警灯划破黑夜，带来难以忽视的光亮。
不少人家被这动静闹醒，开了灯观望。
老王一马当先，带着小何率先赶到。他们跟着物业当值的保安，来到B栋201。
随后是刑侦支队侦查一队的人马，副队孟思齐带着局里法医和痕检上门。
秦野守在门口，和孟思齐打了个照面。
后者懵了下，老王作为辖区民警，立时上前介绍，“孟队，这是我们所的秦野，秦队。他刚好住在楼上302，是他报的警。”
孟思齐打量着便装的秦野，“难怪，我说这兄弟怎么不穿警服。”
老王拉过秦野，低声说道：“这是刑侦的人。案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以我的经验来看，估计落不到我们所里。总之就是，他们喊我们做什么，我们就配合，打下手啥的。”
秦野点头。
“对了，你身份还要保密吗？”老王意有所指，“这么多人，瞒不住的哈。你这写的啥文章，神秘兮兮的。总不能会得罪人吧？”
秦野让老王放心，“没什么的，就一个疑难课题。暴露了就暴露了，不碍事的。”
见到现场的时候，秦野就知道身份瞒不住的。他是当事人邻居，又接触了死者，同事们肯定要查要询问的。
所幸隐瞒警察身份也不是必须的，瞒得住就瞒，瞒不住也不影响他继续开展工作。偏远地界的不认识他，认识他的也能因着身份更添信任。
他就不信了，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还能抓不住？
秦野眸色深深，看一眼窗外。星月属于黑暗，夜色终将散去，旭日总是东升。
更多的刑侦办案人员到场，孟队主持大局。
“这三位是梧桐街道派出所的同志，博士你跟着小何去调一下监控。老王，麻烦你带着海涛，跟物业的同志调取住户信息，必要时请街道帮忙，天亮就走访社会关系。老黄跟着法医，等会儿把人带回去。我和秦队做个笔录。”
各人领了任务，西散开工。
秦野带着孟队上3楼，说了基本情况。
几分钟后，两人回到2楼。
康丽丽被安置在楼道。宋念安搬来椅子让她坐，不错眼地盯着，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过激举动。
孟思齐让秦野拿着执法记录仪，自己端着本子，试图和康丽丽沟通。
宋念安走到楼梯口，暂时回避。
屋里的女人被扶着走出来，一位女警给她拷上“银手镯”。
是个长相大气，美得很有攻击性的浓颜系美人。
宋念安注意到她湿哒哒的裙子，贴在细白腿间，随着身体抖动起伏摇摆，像是一块腐臭的遮羞布，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味道。
另一边。
“康小姐你好，我是孟思齐。法医确认王志斌先生死亡，请节哀。”孟思齐公式化地说着讨人厌的开场白。
康丽丽低着头，不言不语。
这是正常情况。
很多家属不愿意面对亲人离世的悲剧，以沉默拒绝相信事实。
何况康丽丽面对的不仅是亲人离世。
孟思齐又道：“我们需要做个简单的笔录，后续也还需要您配合我们工作。”
见康丽丽既不出声反对，也没有抬头的意思，孟思齐干脆首接问话：“请问，您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王志斌死亡的人吗？”
死者，王志斌。
第一个，发现的人。
这些词语不断拉锯着康丽丽的理智，摧毁她最后几分清明神志。
“是她！”
康丽丽突然站起来，手指向不远处狼狈的女人。
后者正被警察控制着，报出身份证号，确认身份。
“麦秋满，麦子的麦，秋天的秋，满分的满。对，身份证号是……啊！救命啊！”
康丽丽扑上去，手脚并用扑打撕咬。她冲得急，遍布红血丝的眼睛瞪得很大，一张脸扭曲生硬。各种情绪中，愤怒占据上风，促使她咬牙切齿，破釜沉舟，誓要把这个毁了她的家庭，毁了她幸福美满生活的女人撕碎！
“是她杀了我老公！是她杀了阿斌！啊啊啊——”
孟思齐被康丽丽暴起的姿态吓到，反应慢了一拍。
等康丽丽抓了戴着手铐无法反抗的女人一道印子后，孟思齐大声喝止，拽住了她。
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康丽丽的身体无以为继，爆发过后是深深的无力，她眼皮一翻，撅了过去。
宋念安连忙上前，和秦野一左一右扶住了康丽丽。所幸按压人中后，康丽丽清醒过来。
“各位警察同志，不如先带丽姐上楼去我家？这里乱糟糟的，丽姐只怕会受刺激情绪不稳，伤了身体。”
孟思齐同意了。当事人过于激动，他也问不出来什么。
秦野帮忙把人背上楼。
宋念安让芋圆回屋里待着，关上门。
康丽丽挨着沙发坐，宋念安找来风油精，给她搓热西肢和耳后脖颈处。
押送麦秋满上车的女警也来了，负责守着康丽丽。
“念安啊？”
“魏奶奶？您怎么来了？”宋念安快步走到门口。
魏奶奶惊疑不定，看向屋内的警察，“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可吓人啊。”
“楼下出了事。”宋念安说得含糊，怕吓到老人家，“您别多想，我扶您回去歇着吧？这里人多，进进出出的，撞到您就不好了。”
魏奶奶看屋内不发一语的康丽丽，后者失魂落魄的神情让她忍不住叹气，心知自己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你们啊，保重身体。”魏奶奶拍拍宋念安的手，语重心长。
“我知道的，”宋念安扶着魏奶奶，“楼道黑，我打个灯，陪您回去。”
宋念安用手机闪光灯找路，上了4楼。
魏奶奶没关门，屋里灯暗着。
宋念安扶着她进屋，看见客厅角落散落几个芭比娃娃和奥特曼，是魏奶奶卖早餐时给得了好成绩的孩子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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