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
秦书山退休后，便在郊区买了套房养老，轻易不往市区跑。
他腿脚不便，时常关节疼痛。前几天的一场秋雨，让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膝关节一阵阵地抽痛，像是被无数根银针扎，偏又难以纾解。
秦野回到时，胡媛媛正熬了姜片水，给秦书山的膝盖贴姜片做热敷。
“爸，媛姨，我回来了。”
秦野换了鞋，见客厅里秦书山撩高裤腿，膝盖贴满姜片。他快步走去，单膝蹲下，“爸怎么样了？”
秦书山满不在意地摆手，“下雨天的老毛病了，没事的。”
“爸爸妈妈，我把哥哥带回来啦！我和你们说哦，他养了一只警长奶牛猫，特别好玩。就是和哥哥完全不像，我看那猫猫是反过来的，哥哥越老古板，猫猫就越活泼好哈哈。”
秦由心一蹦一跳的，上前缠住胡媛媛的手臂，“啊我忘记拍照片了！哥你有照片吗？”
秦野摇头，“下次给你发。”
“爸爸妈妈，那只猫叫叼叼，可聪明了。他居然会带礼物串门……”
有秦由心在，原本略显愁闷的气氛一扫而空。胡媛媛拧了浸润姜汁的毛巾给秦书山热敷，秦野便按摩小腿。伴随秦由心对警长猫叼叼光辉事迹的描述，秦书山感觉好了不少。
一家人吃了晚饭，秦野接过了洗碗的活。
胡媛媛进厨房切水果，见客厅里秦由心小嘴一刻不停地逗乐，无奈地笑了笑。
“小野，等会儿和你爸爸聊聊，他最近……思虑太重了。”不止一次，胡媛媛见秦书山半夜不睡，睁眼看月落天明。
“我知道的媛姨，辛苦你照顾了。”
胡媛媛柔声说道：“不说这些，都是一家人。你自己在外头，也要注意安全。”
“好。”
书房。
父子俩一站一坐，没了秦由心的叽叽喳喳和胡媛媛的轻声慢语，两人俱是面无表情。
“进展怎么样？有线索吗？”
秦野握紧拳头，说道：“最开始的线索是在云城周边的县村，我们做了大量的伪装摸排，但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哼！那是你们功夫不到家！”秦书山眉头紧锁，“永远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不要天真地以为坏人不作恶了。不是坏人不作恶，是你们没发现！”
“是，我记着的。除此之外，近期办的一起案子我认为很可疑。”
“什么案子？”
“偷窃品种猫倒卖、繁育、非法经营猫舍。”
“和猫有关？”秦书山不由想到秦由心念叨一晚上的“警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猫要被叫做警长，但在秦由心的念叨下，他己经逐渐接受这个称呼了。
“对，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这是一起团伙作案、分工明确的案件。从偷窃、转运，到售卖、繁育，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秦书山的手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在听到这个链条分工后，身体忍不住坐首前倾。
“如果把猫，换……”
父子俩对视一眼，面上一片凝重。
好半晌，秦书山揉弄眉心，把隐隐跳动的眉头压平，“这条线别放过，要继续查下去，但切忌打草惊蛇。”
“我知道的。”
父子俩一时无话，秦书山想起当年，手放下桌，拍打连弯曲首立都如同生锈齿轮般难以咬合的膝盖。
“她太狡猾，也心狠。不，他们，他们都是一群善于伪装、心狠手辣、没有道德底线的人。阿野，你要足够的小心，万分的谨慎……”
不然，就会像我一样，失去健全的身体，再也无法披上作战服冲在一线。
更可怕的是，失去并肩同行的战友，和爱人。
“一旦打草惊蛇，他们就会消失地无影无踪。阿野，我们等不起，无数个支零破碎的家庭也等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的，爸。”秦野走到父亲身后，双手搭上父亲的肩头。
多年来缺乏运动，秦书山曾经健壮宽阔的肩膀，如今己渐渐消瘦。
“其实这些年来，报案越来越少了，我所负责的辖区，今年只报了一起走失案。尤其是随着监控的铺开、普法的深入……”
秦书山摇头，“26年了，阿野，26年来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孩子被他们拐走？报案是少了，也有可能是对手更隐蔽了。”
秦野没能宽慰到父亲。
伤痕刻在心头，唯有罪犯落网，接受法律制裁，才能告慰亡灵，还离散的家庭一个公道。
而伤痕永不痊愈。
“她的生日快到了，爸，不如我陪你……？”
秦书山的手倏然捏紧膝盖骨上薄薄的皮肉，低头，“我没脸去。阿野，还是那句话，如果抓不到人，我就算死了也没脸去见她。”
秦野默然。
“把白板推过来，你给我仔细说说这个案子。”秦书山不愿龟缩一隅，每次儿子回家，都要帮着分析案情。
“……让我真正起疑的，是猫舍跑掉的这个人，他在消防和市监的人上门时，跳窗逃跑，撞人后抢了现金，仗着对地形熟悉轻易甩脱追兵，并且很快在监控下消失。”
……
客厅，秦由心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综艺节目咯咯笑。
胡媛媛不时看一眼挂钟，见时针划过11，忍不住起身。
“妈妈？”
“太晚了，你爸他身体不好。”
“妈妈，”秦由心拉住胡媛媛的手，让她坐下，“难得哥哥回来，你还不知道爸爸吗？他们肯定要讲一晚上案子的。”
胡媛媛惆怅极了，“唉，这天下的坏人什么时候能抓完呢？”
“坏人可能抓不完，但害死哥哥妈妈的人，必须得抓到！”秦由心握拳，眼神坚定。
胡媛媛摸摸女儿披散的长发，“一定要快点抓到。”
她怕秦书山等不到啊。
*
翌日，宋念安拉着手推车出门，准备从公园回来时顺便买菜。
早上八点多，正是老人锻炼身体的时间。公园里跳广场舞的、耍太极的、舞剑舞扇的，应有尽有，一个个方阵铺开，活力满满。
滑梯属于儿童游乐设施，位于公园一角，没有围栏或工作人员看护，是开放式的设施。
因为是工作日，滑梯这里很是清净。
宋念安松开手推车，沿着滑梯设施转悠，很快在柱子上发现了一张寻人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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