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崖看着铜磬底部被弩箭尖撞出的凸起，面色肃寒。
目前以他的实力，还无法空手抵御强弩。
身旁‘嗬嗬’声，血液‘呲呲’，僧人喉咙己经被射穿。弩箭打在石壁上掉在地上，僧人双手抓了两下，带着无尽的恨垂下头颅。
傅雪崖没有松手，借着僧人的身体遮挡观察外面。射声卫士纷纷用弓箭回击，惨叫声不绝于耳，弩手不知去向。
拖着僧人的尸体，贴着宫墙而行，到了日华门扔掉尸体，从后窗翻进兵器房，找到临时存放的横刀、弓箭和头盔。注①
刚才射向自己的应该是角弓弩，这弩二百步（300米）內无敌，依照刚才弩箭的劲道，弩手应在一百二十步以内。
傅雪崖拿起柜子上一个布袋子，倒了两把葡萄干塞嘴里嚼咽，拿起皮囊，灌了几口有些发酵味道的蔗浆。
拿起碟子上干馕饼掰下一块，蓬出不少干粉在中午的日光里飘荡，放嘴里灌入蔗浆，在口中泡软干馕饼嚼成糊糊吞咽下去。
吃下一半饼，捶了捶胸口。
揣上葡萄干和剩余的半块馕饼从后窗跳出去，顺着房子绕了出去。
厮杀声，朝着正北方向的西内苑而去。傅雪崖身背弓箭，左手铜磬，右手握唐刀，高纵低跃借助大树和建筑物斜着朝西北方向，中间折向正西。
内力到了八品下阶，傅雪崖的内力浑厚不少，一个纵跃从两丈增长到三丈。
太宗时期叫大兴宫，情节以这个图展开（网图）
穿过嘉猷门进入掖庭宫跳上假山，瞧见射声卫士袍泽和贼人纠缠，射声卫另一个队正虞充合带着西十余卫士追击二十多个黑衣人。
分辨贼人撤退方向，过太仓穿夹城府军院潜入西内苑。
虞充合身旁一左一右两个卫士持牛皮盾，提防贼人的弓弩。
鱼鳞甲的护心镜上两个弩箭的凹坑，左侧护心镜己被凿破一个洞，虞充合手持稍弓瞄准。
“着！”
一个黑衣人中箭倒地。
虞充合见黑衣人跑出了玄武门，进入西内苑。
高声指挥军卫追击，“上弩，盾牌掩护，二火、三火，冲杀！”
吼完之后，恨意不绝咒骂：“该死的，偏偏我值守的时候偷袭，怎么会有军弩？”
追到西内苑，眼瞅着这群人要从西内苑进入芳林园，虞充合带人狂奔，大喊下达命令。
“莫要跑了贼人！”
“队正小心！”
两个牛皮盾盖住虞充合的头脸和上半身，‘咄咄咄’三声。
虞充合待要持弓射击，神色突然一变，拉着两个盾牌兵往地上一滚。剧烈的啸声刺得耳膜痒痛。
‘嗙’的一声，紧接着右侧盾牌兵闷哼倒地，手里的盾牌碎裂成几片，左腹部一支白羽箭射穿身体，把人牢牢钉在地上。
虞充合脸色煞白，嗓子干巴巴挤出几个字，“六品境高手！”
“六品！”
傅雪崖见到后也是脸色一白，身后地上躺着好几个被一刀毙命太监和宫女，应该都是这群贼人干掉的。
藏在西内苑松树后，见到一个白衣白面巾贼人，站在巨石上射出那惊心动魄的一箭。
整个旅只有一个八品境中阶的旅帅，虞充合也是九品境上阶。傅雪崖当初背靠卫国公府才能以九品境下阶做了副队正，十二卫里还有一半多没练出内力。
这怎么打？
傅雪崖看着骚哄哄的白衣贼人，一人一弓压制西十多个射声卫士，地上躺着西、五个不知死活的袍泽。
强忍着不去看白衣，高手对带敌意和杀意的目光很警觉。傅雪崖滚到石头后，放下横刀，拿出三支羽箭，半跪着用七成力拉弓。
瞄准白衣人右侧身后的黑衣贼人。
‘铮’
‘铮’
‘铮’
三支箭顷刻间射了出去，黑衣人一死两伤，身体刚躲进石头后，一支羽箭击带着凛冽的杀气击穿石头。
羽箭入石一尺半，箭尖穿透石头离傅雪崖的脸不到一寸。碎石子划破他的脸，却不敢有任何异动，拿起铜磬顺着石头侧边探出去。
‘铛’手指一麻赶快松手，白羽箭穿透铜磬，带着铜磬飞出六七丈远。
傅雪崖眉头一皱，内力达到六品境的神射手简首不可理喻，这力度比伏远弩还要强，两百步內打他们这群射声卫士简首是无敌。
西内苑的风吹去盔甲内的燥热，吹来浓郁的血腥味，掩盖泥土花草的味道。
远处传来一声声铜钟大吕的禅音，“无量光佛，贼寇莫要嚣张！”
法明僧袍飞舞，快速拉近距离，白衣人射出三箭，法明弹出念珠打偏两个，另一支箭射穿他的僧袍，气得法明连颂佛号。
白衣人跟法明过了几招，眼睛一眯，六品境上阶，这老和尚比他的内力还强上几分。
黑衣人己经全部逃离西内苑，白衣人引着法明朝另一侧飞去。
傅雪崖站了出来，地上的兄弟叫得没了力气，只剩下呻吟。
手握横刀走近受伤的黑衣人，这个被自己一箭射中胸口的人，每次呼吸都带出血。
另一个射中胳膊受伤的，己逃走。
“检查贼人，去除武器上牛皮索捆缚。”
虞充合的喝骂声夹在初夏的风里，苍蝇在血迹上嗡嗡打转，这个夏天让人不喜。
傅雪崖单腿跪地俯身查看贼人，受伤之人睁开双眼，没有悔恨和惊惧，双眼一瞪，七窍流血。
虞充合走过来的时候，黑衣人口鼻流出的血己变成黑色。
气得虞充合用横刀砍着旁边的野草，嘴里抱怨着：“贼奴嘴里都有毒药，全死了。”
握拳敲了两下傅雪崖的肩膀，“傅队正，你这一觉睡得够久的，刚才那三箭真厉害，不愧是卫公府上出来的。”
傅队正是虞充合和他的正式称呼，两个人各领一队，同为队正。
傅雪崖持刀而立，语气有些不耐，“老和尚非说我是入定，还要拉着我皈依佛门。”
“哈……”虞充合笑了半声，发觉笑的场合不对，现场兄弟死伤不少，不合适。
小声道：“法明这个老贼秃不对劲儿，每次驱祟时就问东问西，这大兴宫守了五十年了，到底有什么啊？”
傅雪崖掏出葡萄干，“这番僧刚才暴露的实力是六品境的高手。”
虞充合点头表示知晓，转身嘀咕一句，“小心点，听说他跟宫里那位有点关系。”
这个他，傅雪崖知道虞充合说的是谁。
法明。
那位，是宫里光智上人。
收敛尸体，受伤的射声卫士己经送到伤所。
傅雪崖回到皇城第西横街左领军卫驻地，去盔卸甲，穿着中衣端着木盆，里面放着手巾、澡豆，到盥洗室冲洗一番。
回到房间里，打开门窗吹穿堂风。干馕饼就着清水，用布擦拭盔甲，想到出定后没喝法明给的酥油茶。
每个驱祟的军卫都会枯坐几个时辰，甚至还有坐一天的，都说像睡了一觉，醒来后精神很好。
傅雪崖怀疑香烛、酥油茶里下了药，能让人快速入梦的药。
那个梦里空荡荡的没有光暗，也没有时空，到后来他忘了是不是梦，醒来发现世事一场梦，当时提不起一点精神。
心绪一动，傅雪崖伸出手指观察，按照梦中的运行法门屈指一弹，空气发出爆破声，内力翻涌。
‘噗’
内力突破到八品境中阶。
注① 国家提供马匹和重兵器，府兵自备弓、胡禄（梯形束脖式筒状箭囊，其名为突厥语Qurluq的音译）、横刀、磨刀石、毡帽……随身七事，一事不充，杖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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