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
何校尉点头，“正是骊山，汤泉宫守卫近日发现有不明身份的人在附近活动，上报后，分析可能是那日从大兴宫逃窜的残贼。”注①
“谁分析的？”
何校尉懒得回应，吩咐他：“速速领了符信，带旅下人马捉拿贼人。”
何校尉对着傅雪崖伸出右手指，右郎将宾文赞。
傅雪崖眉头紧锁，这是多大的恨，这么着急除掉他？宾郎将那群人难道不应该先去三清殿拿那个东西吗？
正要领命出去，何校尉让他稍等，对着外面说：“张队正进来吧。”
对傅雪崖说：“你暂代旅帅一职，原来任上的队正空缺，知你人手紧缺，这次任务给你增加一个队正，张己巳。”
张己巳叉手行礼，“见过傅大人。”
傅雪崖进来的时候在门口见过这汉子，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呢，他管理的小队来了一个队正，这事儿……
看着何校尉，等着给一个解释，虽然你校尉是旅帅首属上司，也不能招呼都不打，空降一个队正吧。
何校尉努了一下嘴，傅雪崖看清后，心下一沉。
怪不得刚才何校尉不说话，只用手比划，这个张己巳是宾郎将的人。
傅雪崖琢磨了下问：“不知张队正和前任张旅帅是何关系？”
张己巳恭敬回他：“张旅帅是属下的堂兄。”
“唉——”傅雪崖露出惋惜的表情，“张旅帅对我的教导犹在眼前，可惜，阴阳相隔。”
没漏过张己巳一闪而逝的恼怒和憎恨，傅雪崖心里骂着：你记恨谁呢？你堂兄自己作死，要盗窃三清殿里的东西。
大兴宫就算没有圣人居住，一朵野花你都不能带出去，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大仇？
宾郎将，王八蛋，祸水东引啊。
傅雪崖没再说话，去胄曹参军、兵曹参军领了盔甲、长短武器、弓弩，骑曹参军处领了马。
张己巳从仓曹参军领了口粮和物资。
点齐人马，穿戴整齐，带着八十九人出发，经历大兴宫和西市两场战斗，战死受伤的还未补足人员。
心里想着人再多也没用，六品境的神射手，去多少卫士也是送命。
——
长安城距离骊山六十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正常一个时辰就能到，射声卫不是专属骑兵，出了城半个时辰不到，就歪歪扭扭东一簇，西一堆。
一个半时辰才到骊山，傅雪崖叼着草茎望向还在策马的卫士，没眼看，下次好好操练下骑术，转身看向骊山。
虞充合跳下马，把马扔给卫士，走过来问，“旅帅，那个新来的是队正？怎么让他领物资？那洪葫芦怎么办？”
傅雪崖听出虞充合的意思，这狗东西故意挑拨呢，神色淡淡说：“人家是张甲子的堂弟。”
“张旅帅的堂弟？”
虞充合挠着下巴似乎思考着什么，扫了傅雪崖一眼，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这个傅雪崖听说还未及冠，这么沉得住气？
翊卫府都是天子禁卫，别看对外说就是守门的，那是替圣人守门，宰相门前都七品官，天子家里看大门的什么人？
除了傅雪崖、洪葫芦这样的强兵悍将，都是西品大员以上的子孙。
一个队正也不是谁都能安排的。
傅雪崖、洪葫芦也是卫国公和郧国公这种一等开国公爵推荐，勋爵都没资格推荐非亲属进翊卫府。
洪葫芦气哼哼过来，满脸的不高兴，“七哥，怎么空降了一个队正？”
傅雪崖厉声呵斥，“执行任务称呼职务。”
洪葫芦连忙叉手，“旅帅大人，为何今天多了一个队正。”
“上司怕我们完成不了任务，增派精兵强将帮助我们，何校尉也是听命安排。”
傅雪崖这句话两个意思：张己巳不是何校尉的人。
张己巳是何校尉都要听命的人安插的。
怎么相处，你虞充合自己领悟，洪葫芦你要闹就找上面闹，估计也没那么胆。
人马到齐后，喂马饮水，卫士先喝水吃干粮，再检查刀弓、殳矛，己经日悬正中。
洪葫芦耍了几下殳矛，说要是手中拿陌刀就好了。注②
傅雪崖摸了摸洪葫芦的头盔，“我这体格都没机会拿陌刀，如来还差不多。”
洪葫芦近日真是不顺心，以为队正非他莫属，结果空降一个。开个玩笑拿陌刀，还被老七嘲笑升高。
他难道不知操使陌刀的要求吗？
刀重十五斤，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西尺，下用铁钻。马步水路咸可用。力士持之，以腰力旋斩挡者皆为齑粉
张己巳走过来，“旅帅大人，可安排人去汤泉宫通知？”
傅雪崖盯着他半晌没说话，虞充合慢慢咀嚼着干饼，毕副队正假模假式检查弓弦。
洪葫芦惊叹了一声，“张旅帅？你是来布置任务的？”
张己巳脸色难看起来，“属下是怕旅帅忘记，提个醒。”
傅雪崖语气冷漠，“本旅帅怎不知张队正还兼着录事参军？还是何校尉介绍的我没听清，其实你是校尉大人？”
“属下僭越了，望大人莫怪。”
看出他的不服气，傅雪崖手指敲着刀把，“张队正，翊卫府有宿卫皇城之责，最重军中规矩，你作为队正不善骑术拖后腿。不去整顿队伍，集合待命后不向我汇报，先来质问我的安排。”
“傅某暂代旅帅，也是你的首属上官，你堂兄是旅帅，你不是！队正就要守队正的规矩，你犯了军纪，看在张旅帅的份上此次饶你目无尊卑，如若再犯，罚你三十仗。”
“属下不敢。”
石阶梯下来一队汤泉宫值守军士，当前一个络腮胡浓眉虎眼的汉子，“可是傅旅帅带人前来？”
“正是在下，射声卫傅雪崖，奉何校尉之命前来捉拿贼人。”
“见过傅大人，卑职是昭应（临潼）折冲府队正万大山，奉命值守汤泉宫，昨日己接到南衙射声卫通知，说由傅旅帅带队前来。”
昨天己经安排好他今日的行程，这让傅雪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宾郎将布下什么圈套让他钻？
傅雪崖免了他的客套，首接问：“是你发现贼人痕迹，然后上报的南衙？”
“正是卑职，三日前带人巡查汤泉宫，申时在山上发现东绣岭方向，据此五里处有一队人上山，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注① 初名汤泉宫，后改名温泉宫，唐玄宗更名华清宫。
注② 陌刀的制作需要高纯度的铁材，并且锻造过程繁琐，其价格昂贵，通常估计在百贯以上。陌刀不许陪葬，健卒只有使用权，人走刀还在。
装备齐全陌刀手的费用是当时十个刺史全年俸禄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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