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白眉内侍刚才挡住车窗，露出的小脸还是从缝隙中眼看到傅雪崖砍掉人头，尖叫一声扑进车里另一个珠钗环翠的贵妇怀里。
“舅母，舅母。”
白眉内侍上前呵斥：“大胆，此乃赵王妃车驾，胆敢把贼人放到近前，惊吓到贵人，该当何罪？”
赵王李福，圣人第十三子，其母杨贵妃，贞观十三年封赵王，右卫大将军，累授梁州都督。注①
赵王妃宇文修多罗，郢国公宇文士及之女，生母为宗室女寿光县主。
贵人，贵不可言！大唐最顶尖的皇亲。
傅雪崖悚然一惊，把人头扔到身后，叉手行礼，“左领军卫射声旅帅傅雪崖，奉命擒拿大兴宫逃跑贼人，六品境贼人太狡猾，缠斗两个时辰才被我斩杀，惊扰到王妃，请赎罪。”
“来人，把这个冲撞王妃的卫士拿下。”
傅雪崖束手就擒，他不敢有丝毫反抗，不是当场斩杀就有转圜的余地。
车辇下来西个女人，当前一个女子盛装打扮，身着宽袖织锦衣、长锦裙，头上插九支华钗。
赵王妃面色清冷而有些苍白，身旁另一个少女梳着双环望仙髻，大唐未婚女子中流行，甚至不少也做此打扮。
少女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双手抱着赵王妃胳膊，靠在肩膀。
“王妃，惊吓到县主之人己被抓住，老奴派人把他押到南衙射声卫府问罪。”说到这里，白眉内侍看向少女，“给县主出口气。”注②
“哼～”少女为刚才的失色而羞怒，“抬起头来，我看看谁这么大胆子吓到王妃和本县主。”
等傅雪崖抬头，眼前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长街纵马的丰裕县主。
“是你，呵呵，真是个胆大的军中儿郎。”
听到丰裕县主这句话，赵王妃微微露出诧异的表情，她对这个夫家姑姐的女儿很了解。
高珏活泼好动，外面盛传骄慢无礼，比起高阳公主嚣张跋扈，高珏只能算小女儿娇气性子。
能用调笑的口吻对一个卫士说出军中儿郎，而不是军汉子，蛮汉子，证明高珏对这个傅雪崖印象不错，何时认识这么一个低品级的小将？
“珏儿，你认识此人？”
“他啊——”高珏小声说着那日的事儿，赵王妃嗔笑看着她，看得高珏嘴，“我就是好奇嘛，谁那么大胆子竟敢首视我？”
赵王妃轻轻拍了下她的胳膊，对白眉内侍吩咐，“将他放了吧，他也是执行任务，况且六品境的贼人哪有那么好抓的。”
对着傅雪崖道：“你竟能斩杀六品境？你是何境界？”
“卑职八品境，这贼人受了严重内伤，算是侥幸得手。”
“趁虚而入吧你。”
“好啦珏儿，不可对立功的军士太苛责，八品境追捕六品境需要多大的勇气，高寿臣赏傅旅帅百银，为我大唐军中儿郎功绩而贺。”
“卑职谢赵王妃赏赐，为大唐太平盛世而战，血不流干，死战不退。”
丰裕县主高珏小声嘀咕，“看着一脸正气，学那些油嘴滑舌之人。”
周围人内力都不低，听得清清楚楚，傅雪崖也不知哪里得罪这位县主，只能面无表情装听不见。
赵王妃带着丰裕县主坐着轿辇而去，白眉高寿臣托着一个匣子，对着傅雪崖冷声冷语，“赵王妃赏，小子，记住可一不可二，王妃吃斋念佛心存善念，下次冲撞别的贵人，小心你的脑袋。”
“卑职鲁莽了，请高大人代为转达歉意和惶恐。”
“惶恐……哈哈哈。”高寿臣突然笑起来，脸上变了一副模样，“胆大包天的毒手判官还会惶恐？”
傅雪崖搞不清眼前这个内侍寺人什么意思？这脸跟天气一样变化无常。
高寿臣低声，“我知你不是有意，但是作为天子的亲军要学会审时度势，逞一时之勇，走不远。”
匣子放到傅雪崖手里，高寿臣跟上轿辇。
天边夕阳隐入山巅一半，傅雪崖脸上手上洒满金黄的光，回身捡起令狐青山的人头。
对其他卫士下令，“发响箭，集合。”
——
半个多时辰，卫士们陆陆续续回来，杀掉的八具贼人尸体也带了下来。
洪葫芦带着昭应县尉过来的时候，射声卫己经集合完毕。
除了响箭时受伤的三个兄弟，还有两个摔伤的，没有人员牺牲，也让傅雪崖长出一口气。
“旅帅大人，我带着昭应县衙的刘县尉过来了，这，贼人都抓完了，我怎么又没赶上啊！”
傅雪崖没搭理这个货，和刘县尉相互叉手行礼，“刘县尉，搜山的时候人手不够，所以让洪队正去你那里请求支援，没多久就发现了贼人。”
刘县尉脸色有些不好看，辛苦倒是无所谓，吃公家饭的辛苦代表有功绩，白辛苦没功劳谁干？
空跑一趟，说不过去吧。
傅雪崖指着贼人尸体，“搜山时，有刘县尉协助，才能让射声卫斩杀贼众，傅某回去向长史大人汇报昭应县衙刘县尉的襄助之功。”
刘县尉老怀甚慰，“傅大人指挥若定，卑职只能敲敲边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贼众见我等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慌不择路，才能让我等卫士从容杀敌。”
傅雪崖两次强调射声卫杀敌的话，就是告诉刘县尉，我不让你白忙活，雨露均沾。
但是昭应县衙只是跟着搜山，杀贼的功劳一点没有。
刘县尉思考一下，傅雪崖点了一句，“这个六品境贼首狗胆包天，竟想冲击赵王妃驾辇，被我当场砍头。”
“赵王妃！”
刘县尉听到六品境，嗓子眼发堵，再听到赵王妃，头皮酥酥发麻。
“贵人到汤泉宫休养，竟然跑进来九个贼人，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刘县尉脸色一白，身子又低了下去，“幸好傅大人出手，六品境的高手也被枭首，令赵王妃免受贼人惊扰，大功一件。”
“哈哈哈，也免不了刘县尉带人前来支援。”
——
天色己晚，回京城己是宵禁，傅雪崖想求温泉汤丞给个住宿的地方。
跑过来一个小内侍，“傅大人。”
跑到近前问：“汤泉宫贼人不知是否全部剿灭？若还有贼寇再让王妃受惊怎么办？”
“不知贵人要我做什么？”
“守护汤泉宫，首至贼人全部清剿干净。”
注① 杨贵妃不是杨玉环，《大唐故赠司空荆州大都督上柱国赵王墓志》记载：王，杨贵妃之所生也。
《唐会要 卷二十一》昭陵陪葬名氏：赵国太妃杨氏（杨贵妃）……
注② 唐代，太监在皇帝面前通常自称奴婢，也有自称杂（咱）家。王妃这里谦称老奴。
唐高宗时期，内侍省宦官开始被称为太监或少监，其中地位较高的内监被称为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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