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盯着傅雪崖的脚，傅雪崖端详自己的脚，昨晚忙着抓贼突围没洗脚，还好吧，也没那么脏。
“傅大人，小蛮本想在湖边湿帕子擦手，没想到……”
傅雪崖闹了一个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小蛮娘子去那边，水从那边引入的。”
说完把双脚踩在石头上，没泡透呢，女人真麻烦，水里还有鱼虾排泄物呢。
小蛮也不去找干净水，侧走两步站在湖边树荫下，“傅大人，昨夜你可去过石瓮寺？”
“去过。”
“做什么？”
“找那个擅自离队的张己巳队正，小蛮娘子可认得他？”
“我怎会认得射声卫士？”
傅雪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捏了几个葡萄干扔嘴里，打开水囊喝水。随口问道：“小蛮娘子怎么不陪县主上船？作为贴身大丫鬟却留在岸边。”
“傅大人不也在岸边守候么？”
“傅某是天子卫士，也是管着一百卫士的旅帅，被强留下来陪县主出游不算任务，只是出于对皇亲国戚的安全考虑。”
“我恐水。”小蛮解释自己不上画舫的原因。
傅雪崖静静看着芙蓉湖，烈日映照在湖面上，白剌剌一片，刺得眼睛痛。
“今日初二，初五端午，百舸竞舟，小蛮娘子是不是要跟随县主回京？”
“我只是县主身边的婢女，县主去哪里我去哪里，做不得主。”
“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小蛮脸上的笑明媚而温柔，“傅大人真睿智，我想问问大人认不认识蒋校尉？”
傅雪崖认真思索下，“蒋校尉？不认识，左右射声卫十个校尉中没有蒋姓，小蛮娘子有亲人在南衙做校尉？”
“我替别人问的，你猜猜是谁？”
“县主？校尉配不上县主。”
“你……你胡说什么呢，不是县主。”
小蛮忍受不了傅雪崖装糊涂，把原因娓娓道来，“蒋校尉是蒋夫人母族的堂弟，有七八年不曾见面。听闻蒋校尉会到汤泉宫执行任务，所以蒋夫人陪同王妃一同来见见堂弟，到今天都没见到人，我想问问傅大人是什么原因。”
“可知道是听谁说的蒋校尉要到汤泉宫的？”
“是我在问你问题，你知道就告诉我。”
傅雪崖穿上靴子，“小蛮姑娘，南北衙十六卫有八十个校尉，你觉得我知道什么？我连自己的上司何校尉在哪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昨晚你不是见过吗？”
图穷匕见的小蛮对上傅雪崖好看的双眼，里面是掩饰不住的讥笑，“想来，县主昨晚听到的喊杀声也是小蛮娘子告知的吧？”
傅雪崖拿下七石弓细细抚摸，“你是蒋校尉那边的人？”
“听命于人的合作罢了。”
“哦，东拼西凑的草台班子，图什么呢？不会是为了杀我一个小小的旅帅吧？”
小蛮嗓音带着诱惑，“只要你交代张甲子同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去中书省和甲库那边巡逻。”
“就这些？”
“不然呢？”傅雪崖检查弓弦和弓片对应方向，弹了两下，“张旅帅和蒋校尉似乎很熟悉，你们不知道么？”
看到小满沉默，傅雪崖言辞如刀，“这么说来你们真是胡乱凑成的队伍，各有算计，心怀鬼胎，小心思太多容易翻船啊。”
“傅大人不逼问我？”
“我娘活着的时候说过，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尤其是主动找你的，矜持都顾不上，何谈真心。与其听你编故事，不如我自己慢慢查。”
“傅大人要抓紧了，不然就没多少日子活了。”
‘啪’
“啊！”
小蛮捂着屁股，眼眶噙满泪水委屈地瞪着傅雪崖。
傅雪崖收回刀鞘，抬起下巴不屑道：“一个菩萨蛮婢女也敢威胁从八品的旅帅，狗仗人势的东西，若不是县主身边的丫鬟，傅某一刀砍掉你的狗头。”
一把推开小蛮，大步走去，小蛮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心被碎石头划破，憎恨地盯着傅雪崖的背影。
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
丰裕县主玩到日暮时分才下了画舫，看到委屈的小蛮，对着傅雪崖质问：“你欺负我的侍女了？”
“县主，傅某有要务在身，须返回京城跟上司汇报，不能陪县主游山玩水，特来告辞。”
“我不许。”
“那请县主给射声翊卫府下令，卑职莫敢不从。”
“你……”
高珏被傅雪崖的软钉子顶得难受，今天她能耍脾气让一个旅帅陪自己上香游玩，但射声卫是护卫皇宫的卫士，不是公主府的侍卫。
大唐只有亲王和郡王有亲事府和帐内府，公主府的卫队是由朝廷首接控制?。
高珏眼珠转了几下，傲气下着命令：“我明天回京，你负责护送我。”
前面高珏和小蛮叽叽咕咕，偶尔回头看傅雪崖露出得意的笑容，傅雪崖有点反感。
这种娇养出来的贵女总是目中无人，丝毫不知她们的得宠全看圣人的意思，除了娘子军平阳公主，其他公主可没有军权。
傅雪崖不是私人部曲，这也是丰裕县主不敢真的逼着傅雪崖陪她胡闹的理由，太过分，一顿切责遣问是跑不掉的。
晚饭的时候，傅雪崖被排挤了，万大山也不敢和他同桌，赵王府的侍卫对他指指点点。
这点风雨影响不了他，心里琢磨小蛮下午那番话，蒋夫人跟蒋校尉是一家人，所以他才那么强势让丰裕县主放他离去。
石瓮寺的围杀没除掉自己，蒋校尉还被弹指神通打断胳膊，这是死仇。
对方的报复应该就是今晚，小蛮不加掩饰威胁他的目的是什么？
还是说小蛮的任务和蒋校尉的任务有冲突，赵王妃和丰裕县主在这里面充当什么角色？
一层层看不见的蛛网捆缚着傅雪崖，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掉入这场阴谋的漩涡里，他只是小小的旅帅，小小的孤儿。
——
“估计傅雪崖纳闷呢，为何他被这么多人算计？”
“我也纳闷，他跟张甲子没有任何深入交往，为何盯着他不放？”
小蛮眉眼如锋，“我觉得他下午没有欺骗我，你和蒋夫人到底有何目的？”
对面的蒋校尉吊着胳膊，“看他不顺眼行不行？”
“吉祥天主对你们浪费时间和人力非常不满，再隐瞒不报的话我会向上建议，大家以后没必要再合作。”
蒋校尉呵呵笑着，“总之我有我的理由，没有人不能牺牲，包括我和你，耐心等到凌烟阁更换画像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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