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只有侍女呜咽声，幽深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瘆人。
傅雪崖单掌推着万大山，首接把人送进偏殿，嘴里说着：“万队正检查屋内情况，我在门外把守，以免贼人逃跑。”
看到旁边紧张兮兮的小蛮，捞起她的胳膊也送了进去，“小蛮娘子辨认下是否真是蒋夫人？”
对着院子里王府侍卫吩咐，“把守出口，长生殿紧急戒严，不许放走任何人。”
万大山和小蛮暗暗骂着狗东西傅雪崖，只能壮起胆子进屋查看。
白眉大内侍高寿臣从正殿出来，“怎么回事儿？傅大人也在，夫人怎么死了？”
傅雪崖抿着嘴唇，“高内侍，你作为王妃身边大宦官，长生殿都归你管理，发生什么事可以找王府侍卫询问，傅某的脚今晚第一次踏进院里，发生什么一无所知。”
不等高寿臣说话，傅雪崖又说道：“今晚长生殿闹贼，是傅某射杀的贼人，如果不是丰裕县主强行留下我护卫，此时傅某正跟上司庆祝斩杀大兴宫贼首。”
“赵王府来了最少三百侍卫，亲事、帐内两府有校尉、旅帅和队正，傅某从不做画蛇添足之举。”
高寿臣被强硬的傅雪崖弄得下不来台，要说大唐的皇亲国戚有特权，也不能肆无忌惮。
当年鄂国公尉迟敬德在庆善宫宴会上，因为座位问题差点把任城王李道宗的眼睛打瞎。
这话赵王妃问，傅雪崖必须回答，高寿臣一个王府内侍，管得着南衙卫士吗？
没有赵王妃做幌子，高寿臣算什么东西，圣人在位一天，宿卫皇城的翊卫就不能被王府阉人羞辱。
大唐很多普通士兵都是一、二转的勋爵，等这次回京，前后功勋加一起，傅雪崖最少是三转从六品勋官。注①
傅雪崖敢怒怼小蛮娘子也是如此，县主贴身大丫鬟又如何，没有品级的婢女罢了。
翊中郎将府卫士是天子部曲，只有圣人能决定他们生死。
加上昨日这个高内侍在广场上对他喊打喊杀的，傅雪崖记着仇呢。
从殿内出来的万大山打破尴尬的气氛，“傅大人，蒋夫人确实被人杀害了。”
傅雪崖刀入鞘，“你跟高内侍汇报，赵王府的事宜我没有资格参与。”
见傅雪崖要抽身离去，高内侍叫住他，“别走，傅大人，发生命案，还请你跟高某做个见证。”
“等王旅帅吧，刚才我射杀贼人他就不高兴，怪我射术太好抢了他的功劳。”
高寿臣眉毛抖了几下，这小子真是心眼小的像针鼻儿，蒋夫人死了还不忘告别人状。
“此事不能外传。”侍卫戴校尉命令侍卫团团围住长生殿，“久闻傅旅帅是射声卫毒手判官，断案有一手，戴某请你一同进去勘查。”
傅雪崖只能点头答应，协助办案可以，让他做主力不行。
高寿臣打发人去跟赵王妃汇报，随着戴校尉进偏殿，傅雪崖刚迈过门槛，王文远也赶过来。
刚对傅雪崖瞪起眼睛，王文远见傅雪崖大拇指一推刀鞘，瞄准的是自己的脖子，嗓子眼发干发涩。
好大的杀意！
傅雪崖很腻歪这个王文远，什么玩意儿，都是旅帅对他吹胡子瞪眼睛，不服就干一场。
唐军里的荣誉和权力看谁拳头大谁说的算，除了亲王、开国公拜卫府上将军、大将军的荣誉职事，其他军官必须有对应匹配的境界。
卫将军不能低于西品境，中郎将必须五品境以上，左郎将匡季逊和右郎将宾文赞都是六品境上阶。
戴校尉在房内催着，“傅旅帅快进来。”
‘咔哒’推出两寸的横刀入鞘，王文远的心也落了地。
偏殿內檐柱间设有帐幕，靠外帐幕被捆扎成拱形，其他帐幕把偏殿分割成五个房间。
西尽间轻薄透亮的软门，树下美人的六折立屏挡住视线，只见到小蛮瘫坐在地上哭泣。
绕过立屏，万大山肃立在一旁，戴校尉半跪在床榻边检查，高寿臣一脸悲痛，床上的蒋夫人盖着薄衾。
傅雪崖又退了出来，检查门窗，“傅大人怎么不进来？”
隔着软门，傅雪崖声音干脆，“蒋夫人是赵王的媵宠，卑职不能冒犯仪容，还请戴校尉见谅。”
万大山马上弯腰叉手，“小……小人也不该留在此处，请……”
“你是发现蒋夫人尸体的当事人，要往哪里去？”
戴校尉语气准备要吃人，万大山心里流泪，一脸倒八辈子霉的衰相！
傅雪崖从他哀怨的眼神中读出，万大山骂他是个挨千刀的狗东西，把人扔进来顶雷。
骂吧，反正又不少块肉。赵王的媵夫人死了，谁沾包谁倒霉。
其他房间检查完毕，傅雪崖走出偏殿，绕着外面走一圈，西尽间外墙接近两丈高的地方有一排通气的栅栏。
跃起单手勾住房檐，凝神一看，缺了一片栅栏，身高不超过五尺西寸的人才能钻进去。
轻轻落地，傅雪崖搓着手指，还以为蒋夫人会跟蒋校尉联合陷害他，没想到蒋夫人死了。
自己猜测就没错，张大山和蒋校尉，还有那个神射手就不是一条心，包括张己巳、小蛮、大水和尚。
宾文赞在里面是哪一方的？张甲子死了，把他堂弟张己巳推出来送死。
如果只是为了杀掉自己，对方牺牲这么多人不值得，这里面一定有个关键的点。
这个点可以是人，可以是物。
朦朦胧胧有个想法，笼罩着一层雾。
王文远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跟过来，“傅旅帅可有发现？”
傅雪崖手指着缺失的那片栅栏，“那里有线索，王旅帅可亲自检查一遍。”
等王文远跳上去的时候，傅雪崖走了，赵王府没什么好人，一个个只会推卸责任。
没有做好本职护卫工作，生拉硬拽想让傅雪崖入局，如果没有石瓮寺围杀，没有小蛮下午的威胁，傅雪崖还真不介意参与一下。
现在他没这个兴趣，时刻有人惦记他的命，他想活着，军人可以死在战场上，不能冤死在阴谋算计里。
不值得。
一个侍女袅袅婷婷施礼，“傅大人，王妃请你帮忙找出杀害蒋夫人的凶手。”
“傅雪崖，你不是毒手判官吗？你必须找出凶手。”
丰裕县主高珏又在闹脾气，不讲理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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