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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诺伊塔已凶多吉少。

  翡心只能接受这一现实。

  她的朋友落到一位对她们抱有恶意的超凡手里,死亡或许是无数残忍结局里最好的那一个。

  而这都是因为她的不自量力,她不该让诺伊塔一同前来。

  悔恨如黑潮般攥住的愧疚,令她呆怔在原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想要仓皇而逃的情绪在某一瞬间占据上风,她想要逃离这个伤心地。

  但是不行,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翡心握紧石剑,她不知晓横风忽然带走诺伊塔出于何种用意,但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横风随时可能返回,她需要抓住这一空窗期来杀死温嘉德。

  温嘉德必须死。

  翡心拖着剑向塑肉池方向走去。

  由于横风下手不知轻重,只保护仪式没有被破坏,府邸内的守卫不是被烈风波及,就是受到惊吓,逃窜到安全地带,故而她到塑肉池一路上都是坦途,唯有温嘉德、赭旦还有几位被挑选出来用于过滤驳杂力量的祭品没有受到波及。

  用于装扮庭院的花草假石都被夷平,露出松软的土壤,翡心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塑肉池前。

  抵近塑肉池时,翡心听见雄浑的心脏跳动声于耳畔回响。

  声音的来源在塑肉池内,翡心已然见到沉眠于红液深处的温嘉德体表长出鳞甲,黑褐的蛇发取代原有的飘逸发型,种种不似人类的特征从他身上长出,将他异化成非人怪物。

  翡心举起石剑,需要主持仪式而无力阻止她的赭旦咬牙切齿,不愿见到心血毁于一旦。

  他一咬牙,狠下心来刨出自己位于右胸腔的心脏。

  赭旦曾主持了自身的肉体改造,他有三枚心脏,每一枚心脏都储存了百人份的生命力,足以让枯木发新芽,垂死之人复旧如初。

  赭旦捏碎心脏,浓缩的奇异生命力随血落入仪式,一瞬间就使仪式的速度加倍,温嘉德的身体因为生命力的刺激愈加庞大狰狞,宛如童话里吃小孩的魔怪。

  翡心不敢耽误,举起石剑,惨白的光辉流转,随剑刃刺入塑肉池,分开红液,切开温嘉德身体。

  石剑承载大地的记忆,它原是从地底中挖掘出的一块古老化石,后作为城墙与铺街石板见证了瑟卡尔一百二十年的历史。

  蔻兰将它从受人践踏的位置取出,雕刻成剑,交给翡心,言称其为瑟卡尔百年历史的写照,可以赐予持有者战无不胜的力量与权柄。

  塑肉池在石剑的破坏下崩毁,温嘉德身体分为两半,眼看活不了了。

  不远处,赭旦猛地吐出一口血,血珠从皮下渗出,将他染成血人。

  作为仪式的主持者,他受到的反噬最为严重。

  翡心安静旁观两人状态,为保险起见,她给两个罪大恶极的恶人补上一剑,又将仪式的象征物和分担力量的人形过滤器给挪到别的地方去。

  这些起到过滤器作用的人都陷入深度昏迷,状态不是很好,浑身散发类似魔兽的野性气息。

  由于翡心筋骨俱断,又因为杀死温嘉德泄了一口气,导致维持身体照常运转的力量衰退,手脚很快没了力气,只能用拖这一手段将昏迷者艰难地挪到仪式外。

  将人搬走后,翡心又开始摧毁仪式内的象征物。

  它们是用各类魔兽身体组织做成的雕像,象征这些魔兽的力量,在仪式进行时,雕像会与浪潮共鸣,获得真实无缺的对应魔兽的力量,再传给温嘉德,使之获得这些魔兽的力量。

  翡心挥动石剑,沉重的力量将雕像摧毁,使仪式彻底罢工。

  摧毁象征物时,翡心发觉雕像内明显有一部分质感和其余地方不同,但她没想太多,从怀里拿出一块传声石,呼叫调查卫队的成员来此收尾,将剩下的调查全部交给他们。

  事情尘埃落定,翡心想休息一下,她握住石剑,蜷缩在地,泥土的腥味毫无保留的传到鼻腔和口腔里。

  心中大石落定后,身体残破的痛苦终于追上了翡心,让她分出一部分注意关注伤势。

  随之而来的疼痛让她在地上翻滚,牙齿咬死剑柄,不愿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翡心哀伤地想,再痛一点她就能无暇去想薇娅的悲惨未来了。

  不远处,翡心忍耐痛苦时,赭旦小心翼翼地在泥土上爬行,似变色龙一样缓慢隐秘,无声无息间接近毁坏的塑肉池。

  他见到了温嘉德分成数段,没有生息的尸体。

  ——还有救。

  旁人眼里十死无生的伤势在赭旦眼里都有救,只要不是灵魂被毁就有挽回的机会,况且温嘉德仪式已经完成了一半,还有部分灵魂顽强的藏在肉体里,对之念念不舍。

  赭旦轻抚胸腔,发现三枚心脏俱已被毁,如今尚能苟延残喘全靠其余改造器官顶替了心脏的作用。

  自他体内流淌的血已经将土壤染红,深埋于地里的草籽因血的浇灌开出芳馨的花。

  没法用心救温嘉德,赭旦就捧起一团被血浸润的泥土,搓成球砸向温嘉德。

  泥球精准的落到温嘉德的残躯上,他的血肉贪婪地汲取这些生命力,似有醒转可能。

  赭旦精神一振,不断挖土扔泥球砸温嘉德。

  仪式反噬时他首当其冲,如今没法用技艺,灵魂也变得破破烂烂,恐怕命不久矣,只能用笨办法救温嘉德。

  至于为什么要救温嘉德,单单因为温嘉德这一身变化皆出自赭旦之手,是他学术成果的体现,将死之际,他只想知道同化超凡器官这一理论能否转化成现实,温嘉德是否真可以通过这一捷径获得超凡级别的战力。

  可他无缘见到自己的成果了。

  因旺盛生命力的供给,温嘉德的一块残躯开始转化成形似胚胎的塑肉池重新发育,透过淡红的薄膜,赭旦可以见到红液内有一物逐渐恢复人的轮廓。

  赭旦的生命力随血液不断流失,他所剩时间不多,只能紧盯胚胎内的狰狞轮廓,向妙乐天祈祷这一进度可以再快一点。

  然事与愿违,温嘉德将要复原时,他的大脑迎来猛烈且无法抗拒的晕眩感,那紧盯塑肉池的眼睛闭合,头颅贴地,没了动静。

  他流干了血。

  温嘉德撕破淡红薄膜降生,他从蒙昧中苏醒,赤红双眼紧紧盯着破破烂烂的塑肉池底。

  ——我是谁?

  一个疑问陡然跳上他的脑袋。

  没有答案。

  驳杂的想法不断挤入他的大脑,犹如深夜的蹦迪厅般喧闹混乱,让他难以在一件事上保持长久的思考。

  ——我有什么能力?

  ——我是赭旦的合作者,林中异响,不对,这不是我的名字。

  ——不对,赭旦是谁?

  ——我……

  温嘉德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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