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越看越激动，但又有些犹豫的看向裴序。
“可这次对你们几个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不如……”
他扬了下眉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老师说了以我们几个的技术去了也只有丢人的份，不让我们去败坏他的名声。”
我闻言一哽，这还真像是老师能说出来的话。
半个月后，展会如期而至。
这半个月我的心情时刻处在紧绷的状态，每天更是从天不亮练习到很晚。
即使老师一再告诉我没有问题，我还是无法放松。
怕自己发挥不好，怕丢老师的人，丢江城的脸……
可等我真正站到赛场这一刻，真正拿起修复工具后我的心却异常的平静。
“……文物修复是让死物重生，是一场穿越时空的接力……所以文物保护需要大家共同努力，谢谢大家。”
从台上走下那一刻我才长舒一口气，原来背获奖感言要比文物修复难得多。
早就准备好的媒体一拥而上，回答了几个问题后我就被主办方迎到了休息室。
本以为会在休息室遇到为我准备庆功的众人，却不想遇到了程屿。
12
最后一次见程屿还是在医院那次，之后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一个月后了。
那个时候我本想让律师联系他尽快签署离婚协议，却意外得到他已经失联很久了的消息。
再然后电视上开始铺天盖地的播出程氏集团少爷各种各样的花边新闻，紧接着就是程氏集团股价大跳水的信息。
接下来的一个月程氏都处在风口浪尖，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天后，又接连爆出了程屿作为江城刑警队在职法医期间玩忽职守出轨酒吧女、酒吧女为服刑人员妹妹、服刑人员系因绑架程氏集团少夫人入狱等新闻。
这下不仅程氏集团濒临破产，就连程屿也成了在逃缉拿人员。
想到这里我有些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程屿憔悴了很多，下巴上的胡茬一看就很久没有处理过了，头发也乱糟糟的，眼下的乌青、眼里的红血丝以及身上不合身甚至还有很多尘土的衣服也表明他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
察觉到我略带防备的动作程屿看着我的眼神暗了暗。
“别害怕，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看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他一开口我才有些惊讶他的声音嘶哑到让我有一瞬间不认识他的错觉。
“我过得很好。”
他点头。
“是啊，我看到了，这些年，是我耽误了你。”
他突然看着我露出了一个很欣慰的笑。
我拿不准他想干什么，只能偷偷的用手机给裴序等人发消息，然后一边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
“母亲走了。”
我闻言一震，低头默了默。
“节哀。”
他点点头，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上去，然后像是很久没有放松过似的长舒了一口气。
“程氏也倒了，我这些天跑了很多地方，但是却没有见到一个想见的人，那些人这些时候对我唯恐避之不及，那些和程氏有过节的更是抓住了机会狠狠的打压……”
他语无伦次的跟我说了很多话。
只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间没有一丝起伏。
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听他说这些话的人，让他可以倒一倒这些日子以来把他折磨得没了生气的苦水而已。
看着这样的他我突然有那么一丝恍惚，曾几何时，我是多么期待他下班回来能跟我在一起坐一坐，然后我们一起聊一聊今天彼此之间发生了哪些事……
我回过神时，他已经看着我不再说话了。
裴序带着警察闯进来的时候，他也没有跑。
被警察按在地上后，他突然看着我流下了一行泪，用无声的口型跟我说着：“对不起”。
13
程屿死了。
死在被关进监狱的第二天，自杀。
在那几天后，我收到了一封来自监狱的信。
程屿说，他这一辈子都在叛逆且别扭的活着。
“我这一生只干了两件符合自己心意的事，一件是偷偷改了母亲给我选的专业，读了自己喜欢的法医，另一件是娶你。”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场景，那个时候的你自信、阳光、有活力，就像是一束光，热烈又强势的闯进了我沉寂又阴暗的内心。”
“所以我不顾一切的想要靠近你，甚至天真的想，如果能娶到你……”
“后面的事我没敢再往下想，我这样骄傲自负的人，居然也有畏首畏尾的一天。”
“所以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答应和我交往那天、答应我求婚的那天、嫁给我的那天，我的心里到底有多高兴。”
“所以后来我无数次的想起我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大抵是我同意了母亲要你辞职在家的要求的那天。”
“我讨厌母亲的那套理论，讨厌那些呆板、木讷、依附男人而活的女人，但你不一样，你那天被陈刚拿刀架在脖子上的场景始终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所以我当然不想让你再涉险，我甚至心甘情愿的想要去养你。”
“你相信了我，当然了，连我自己都信了我自己。”
“所以当我发现我终究是娶了我不想娶的那种人时，我接受不了的开始伤害你，也开始放纵自己，这也将我彻底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青青，忘了我吧，忘了我这个人生的污点，大胆的走你本来就该走的路……”
“离婚协议书我也已经签好了，做了些调整，就当是给你一些补偿，我知道这远远弥补不了我带给你的伤害，如果下辈子有机会……还是算了，你下辈子也定是不想见我的……我先走一步，去见见我那未曾谋面的孩儿，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原谅我……”
信写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将信纸重新叠好后，一阵微风吹过，正好将桌上的信封吹落。
里面已经被磨的有些破损的离婚协议书和一张银行卡也随之掉落。
离婚协议书上的内容被程屿修改过，将我原先写的财产五五分变成了他净身出户，并且他早在程氏出事前就已经签下了名字，所以这部分的财产并没有因为程氏的清算受到影响。
我默默地将东西收好，然后买了一束花去了墓园。
从墓园回来后，手机刚好收到京都大学邀请我过去演讲的邀请函。
这时裴序也拿着一朵玫瑰从门外走了进来。
“师姐，今天七夕，送给你。”
我望着他期待的眼神淡淡一笑，接过玫瑰花。
“谢谢，挺好看的，其他人的呢？”
他知道了我的意思，眼里的光暗了下去，随后勉强的扯了下嘴角。
“在外面，我去拿。”
门打开的一瞬间，微风伴着花香吹了进来。
我抬头望着窗外满花的枝头。
感叹一句：“风景真好。”
不过接下来路上的风景，我想自己一个人欣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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