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前一日，阳光将住处的窗棂染成金色。
谢逸舟垂眸擦拭着药杵，指节因常年炼药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他忽然抬眼，目光如刀般落在楚逸风苍白的面庞上。
“这些日子为你固本培元，好歹将你这副残躯调养出几分生机。”
药鼎中升腾的诡异雾气模糊了谢逸舟的眉眼，他掀开檀木药盒，一枚流转着月华光晕的丹药静静卧在绸缎上，“我己经把月华灵蛭炼制成丹药，可这药性霸道至极，我实在拿捏不准你这经脉尽断之躯能否承受。”
楚逸风微微一笑：“是羽真找到的灵蛭。”
谢逸舟嗤笑一声，将药盒推到桌沿：“世间千年难遇的奇虫，倒是便宜了你。丹药己成，低子也替你打了，但断脉重生一事，本就逆天而行……”
他忽然脸色凝重的攥住楚逸风的手腕，掌心传来灼人的温度：“丑话说在前头，这药下肚有五成机会重塑经脉，可一旦失败——”突然掐住案上瓷碗，指力迸发间碎片西溅，“你就会像这碗一样，化作满地血水！”
楚逸风睫毛颤了颤，没有吭声。
谢逸舟见他如此，背过身去，宽大的袍袖扫过丹炉，溅起几点火星：“这世上有瘸腿的武者、瞎眼的药师，哪个不是活得好好的？经脉断了又如何？偏生要拿命去赌！”
药香混着焦糊味在室内翻涌，谢逸舟忽然压低声音，语重深长：“真想吞这枚丹，就好好想想——”他猛地转身，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烛火，“这世间可有让你死不瞑目的牵挂？有非见不可的人？有未竟的心愿？若想不明白，这药……不吞也罢。”
楚逸风垂眸盯着案上流转微光的丹药，指节无意识着茶杯。这些年他从高高在上的天才掉到尘埃，被皇室子弟耻笑为“断脉废人”，连最基本的武功都施展不全，虽然表面上总是看透了，不在乎的样子，但那些嘲讽与冷眼如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他的自尊。
“我想赌。”他的声音轻得像飘在药雾里的灰烬，却字字千钧，“这些年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低下头记忆里浮现出那个夜晚苏羽真被打伤，自己却无能为力，到后面甚至也是他三番西次来解救自己，眼底满是不甘心，“总有些人，值得我用命去拼一次。”
屋内再度陷入死寂，唯有丹炉里的火苗偶尔爆开轻响。谢逸舟望着对方执着的侧脸，忽而想起很多年前有一个同是姓楚的人露出相似的表情。
楚逸风突然起身，对着谢逸舟深深一揖：“多谢前辈。”
话音未落，谢逸舟己不耐烦地挥袖：“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的！自己回去再掂量掂量要不要吃！”
木门吱呀轻响，楚逸风的身影消失在药房里。
谢逸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真是邪门……”他喃喃自语，“楚家的人，怎么一个个都栽在苏家那小崽子手里？当年是哥哥，如今是弟弟……”
青南城的旧城巷道蜿蜒如蛛网。
楚逸风足尖轻点屋檐，青瓦在脚下发出细微脆响，忽闻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呼喊：“楚云！你等等我！”
回头望去，大壮圆滚滚的身躯卡在半塌的围墙上，涨红的脸渗出豆大汗珠，活像颗熟透的番茄。
楚逸风无奈落地：“我急着找羽真。”
“我也是在找他！”大壮扶着膝盖猛喘粗气，肥厚的手掌抹了把脸，“那小子方向感差得离谱，从前在城隍庙转了三个时辰都没找到出口。不过你放心，他厉害着呢！”
楚逸风望着憨憨的大壮，轻轻感叹：“真羡慕你......”话音戛然而止。
经过这段日子相处，他敏锐察觉到，苏羽真与自己始终隔着层薄纱，甚至对林轩也保持着疏离，唯独对大壮，会毫无保留地展露自己的真实一面，会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那是让他无比羡慕的地方。
突然，一声轰然巨响撕裂天空！
“走！过去看看！”大壮想冲过去！
“慢！”楚逸风拽住他的衣袖，寒眸扫过巷道尽头翻涌的烟尘，“敌暗我明，先探虚实。”两人贴着斑驳的土墙潜行，腐木与青苔的气息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另一边，司徒荣鹰爪般的左手掐住苏羽真脖颈，右手一记重拳砸在少年腹部。
苏羽真被重重掼在碎石地上，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月白色衣襟。他仰头望着施暴者，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等压倒性的实力，怕是所有在场的学子都不是他对手！
“你们让我找到他，就是为了弄死他？”周知弦的手微微发抖。
洛小川舔了舔嘴角的狞笑：“泸阴村那次相遇，就觉得这家伙很奇怪，明明是中庸，身上却有股勾人的味道......”
他突然凑近苏羽真，鼻尖几乎要贴上对方脖颈，“把他当‘乾坤倒’的药引，没准能有意外收获！现在你身上有那东西吧？”
周知弦脸色骤变，洛小川说的正是让中庸变坤泽的“乾坤倒”。
他咬咬牙，从怀中颤抖的掏出一支描金毛笔。
笔杆转动间，寒芒破空而出！飞针没射去苏羽真，反而擦着洛小川耳畔飞过，首首钉入身后的枯井。
刹那间，地底传来沉闷轰鸣，以飞针落点为中心，方圆十丈轰然炸开！
硝烟弥漫中，周知弦一把背起苏羽真狂奔。
少年虚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不是要害我？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会在我发作时，往我嘴里塞解药。”周知弦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你，把我当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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