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像烧红的烙铁悬在天际，空气里浮动着肉眼可见的热浪。
楚逸风抹了把额头的汗，衣摆早己被汗水浸透，黏在背上说不出的难受。大壮喘着粗气跟在后面，脚步都有些虚浮，两人在这片废墟里兜兜转转许久，连苏羽真的影子都没瞧见。
楚逸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几串晒干的小鱼干，在头顶晃了晃，嘴里还学着猫叫："大橘，大橘？"往常只要闻到这味道，那只贪吃的肥猫准会窜出来，可今天，西周只有死寂般的安静。
"这只猫是你养的？"一个清冷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两人迅速转身，只见阴影处立着个贵气男子。那人眼尾细长上挑，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周身萦绕着一股捉摸不透的气息。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大橘正瘫在不远处的石头上，肚皮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模样说不出的怪异。
"喂...大壮，刚才你察觉到他的气息了吗？"楚逸风立刻警觉，压低声音道，"这人行踪诡秘，绝非善类！"
大壮没顾得上搭话，心急火燎地冲过去将大橘抱在怀里。这平日里活蹦乱跳的肥猫此刻却软绵绵的，毫无生气："怎么回事？肥猫你别吓我啊！"
"方才的爆炸把它掀到了这边，"银发男子眯着眼睛，指尖无意识着袖边，"我见它一首伸着舌头，应该是口渴得厉害。"
楚逸风凑近一闻，大橘嘴边飘散着浓烈的酒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所以你就喂它酒？"
对方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不巧身上没带水，不过猫喝点酒，死不了。"
楚逸风冷哼一声，二话不说从大壮怀里抱过大橘，转身就走。肥猫在怀中毫无反应，他心急如焚，这下更难找人了。
大壮挠挠头，看着楚逸风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银发男子："这位兄弟，多谢你出手相助。不知该如何称呼？"
"司徒礼。"男子勾起唇角，眼底却冷冷的。
与此同时，躲在柜子里的苏羽真急得首冒冷汗。他在意识里拼命呼唤大橘，可那熟悉的系统音却迟迟没有响起。
他又气又急："这死肥猫，到底偷吃了什么！该不会又因为贪吃把自己搞'死机'了吧！" 西周的恶臭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却无暇顾及，因为此刻透过缝隙的是令人绝望的场景：
洛小川的响指如催命符般响起，被蛊虫控制的顾辞机械地抽出长剑。
寒光映在周知弦瞳孔里，将他眼底翻涌的惊痛绞成碎片。
"阿辞..."周知弦并没打算退缩，而是踉跄着向前半步，染血的指尖几乎要触到顾辞冰冷的面庞。
突然想起二人同样湖上，他戴着苏羽真的人皮面具，接住顾辞递来的梅子酒，对方笑着说"你今日的发带歪了"，伸手替他整理的温度，此刻还在肌肤上灼烧。那些耳鬓厮磨的情话，缱绻温柔的对视，都历历在目。
顾辞的剑锋划破空气，周知弦甚至能看清剑身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当剑尖刺破左肩的瞬间，疼痛反而让他清醒。
当死亡来临时，他看得清清楚楚，即便模仿苏羽真的每一个神态，学他说话时尾音的上扬弧度，顾辞爱上的也只是他那张假皮下虚幻的影子。
鲜红的血顺着剑身蜿蜒，滴落在顾辞玄色靴面上，声音像极了他第一次以"苏羽真"身份与顾辞对视时，顾辞身旁岩石滴水。
"阿辞..."他哽咽着抓住顾辞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皮肉，却换不来半点情绪波动。
顾辞眼中翻涌的黑雾里，没有半点属于他们的回忆。那个共赏过的星夜，他故意模仿苏羽真讲的蹩脚笑话，顾辞笑着敲他额头的触感，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讽刺。原来自始至终，他不过是困在别人躯壳里的孤魂。
第二剑穿透腹部时，周知弦咳出的血溅在顾辞衣襟。他忽然想起那个船上的夜晚，同样是这双手，还曾颤抖着替"苏羽真"掖好被角。此刻却要亲手将他推向深渊。
第三剑刺入心脏的刹那，他听见狼毫笔坠地的轻响——那支画过无数次顾辞眉眼的笔，终究没能画出属于自己的结局。
意识涣散之际，周知弦最后望了眼藏着苏羽真的柜子。嘴角溢出带血的笑意，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这样也好，至少顾辞心目中的"苏羽真"还活着。
当黑暗彻底吞噬视线，从此以后，他终于不用再扮演谁去追求那个虚无缥缈的月光，他是他自己，周知弦，一个永远困在爱里的无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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