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陛下成全臣的忠孝之心。”孔尚仁再次顿首。
衍圣公各个名号爱谁谁，反正他们南宗不要。
“要是朕强行册封你为衍圣公呢？你又该如何？”朱靖煊好奇地问道。
“臣只能自缢以谢南宗族人了。”孔尚仁沉默许久，说道。
“那好吧，既然爱卿如此强硬，朕也不好为难爱卿。”朱靖煊己经听明白了，孔尚仁是真的会死，在皇帝面前己经这么说了，回去不死也得死，不然就是欺君。
朱靖煊想着解决方法，突然想到在衍圣公之前的职位。
“这样吧，效仿唐制，恩封为文宣奉祀官，爱卿以为如何？”朱靖煊想了想，拿出了折中的法子，这个奉祀官，自古有之，就是祭祀孔夫子的时候，文宣奉祀官负责主祭，孔尚仁至此加入大明武勋祭司团，负责祭祀之事。
日后要是朝廷需要祭祀圣人，孔尚仁跟着朝廷一起祭祀。
“臣，叩谢陛下圣恩。”孔尚仁闻言，喜不自禁再叩首，美滋滋领了奉祀官的差事离开了文华殿。
能拿到文宣奉祀官己经是意外之喜了，而且这个官职还不影响自己的家族，圣人的颜面也保住了，自己在东南学派的地位也保住了，简首是一举数得，毕竟衍圣公的特权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南宗都几百年没用过衍圣公的特权了，也不是那么渴望。
朱靖煊看着孔尚仁的背影，说道：“看来还是有明事理的人的，衍圣公没了也是一件好事吧，至少圣人更清白了。”
衍圣公从来都没有给圣人增添一丝光彩，反而把圣人污名化，圣人的形象被衍圣公所束缚，异化。
这是文明的倒退。
孔尚仁离开了文华殿，过太液桥，在承光殿前停下了脚步，从嘉靖二十一年起，承光殿就承担起了文渊阁的职责，廷臣、廷议和廷推都在承光殿进行，因为这里离皇帝更近，如此二十五年，到隆庆元年回到了文华殿。
孔尚仁路过承光殿，站在金海桥，看向了太液池西岸的紫金阁，紫金阁不是吃饭的地方，紫金阁是大皇宫西内城的佛塔，原来是永乐皇帝为了祭奠马皇后所建的佛寺，到了正德年间，被武宗皇帝改造成了和豹房连为一体的校场，而徐阶的儿子徐璠督办的永寿宫就在紫金阁的旁边。
武宗皇帝离经叛道，连祭奠马皇后的佛塔都被武宗弄成了校场。
走过金海桥，过棂星门，就是大内西城了，这里都是府库，内承运库、广盈、广惠、广积等库、牲口房、司礼监三经厂、酒库等等都在这里，严格而言，棂星门就是禁城和内城的分界之处。
孔尚仁走过了府库，出了西安门，这便是彻底离开了皇城，出了西安门，便是西城。
孔尚仁刚走出来，就看到了路旁无数的朝官在等着他，显然是在等待一个确切的消息，这些人真的关心衍圣公花落谁家吗？他们其实关心的是自己切身的利益而己。
“陛下要封我为衍圣公。”孔尚仁举起双手，大声的说道。
西安门外朝士们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甚至还有叫好声，还有几声掌声。
孔尚仁笑意盎然的说道：“我断然拒绝了。”
“啊？！”
云集在此的儒学士一脸的迷茫，陛下重诺既然说了要封赏，那就是一言九鼎，很少有在如此多人的面前背誓的，要知道陛下可是发誓要把新政推行到底，陛下履行了诺言，可是这天大的好事，孔尚仁拒绝了，而且是断然拒绝！
这个孔尚仁是脑袋缺根弦吗？
他怎么可以拒绝呢？这可是一步登天啊，而且是天下文宗。
“陛下要强行恩封。”孔尚仁环视了一圈，又抛出了一句话。
儒学士们又放松了下来，气氛再次喜庆了起来，甚至有人将自己的帽子扔了起来以示庆贺，原来是三让礼成，新任衍圣公果然懂礼法，这的确是必须要遵循的礼法。
“我以死相逼，陛下只好收回成命。”孔尚仁再次满脸笑容的说道。
“啊？！”
儒学士再次迷茫了起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之外，孔尚仁若是三让而礼成，自然要说自己的德行浅薄，难堪大任，大明皇帝再说几句漂亮话，孔尚仁再推辞一下，这礼就成了，这怎么不按照剧本来呢？
结果，孔尚仁居然以死相逼！
以死相逼就是决计不会同意！是真正的拒绝。
这可是在皇帝的面前以死相逼，这是不一样的，有着本质的区别。
“陛下封我为文宣奉祀官。”孔尚仁一脸玩味的说道。
儒学士们个个眉头紧蹙，但是思索了片刻，选择了释然，大抵就是换了个名字，衍圣公这三个字的确是烂了，那么换成奉祀官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个奉祀官的职能是什么，像唐朝那样负责圣人的祭祀吗？
“只负责先祖的祭祀。”孔尚仁大声地说道，把奉祀官的职责说得明明白白，只有俸禄，没有爵位，这就是奉祀官，和衍圣公有着本质的区别。
大家傻眼了，呆愣在原地，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傻的人。
“孔尚仁，你是不是糊涂了！”一名儒生大喊道。
孔尚仁盯着这个人，向着他走去，大声质问道：“我傻吗？我真的傻吗！这是我的选择，我自然会为自己负责，何须他人指指点点，回答我！”
这个儒生连连后退，唯唯诺诺说不出话了，这个南孔宗主看起来挺老实的，一副君子相，没想到一下子变得这么凶悍。
孔尚仁环视西周，大声说道：“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一群行尸走肉，你们把儒学捧的高高的，却在日常生活中半点不践行，只存在于嘴上。”
“你们将圣人高高举起来，然后把一切肮脏的事情托庇在圣人的名下，然后就觉得心安理得了是不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和前明的东林党又有什么区别？这才一百多年啊，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我大明正是在不断的变革中走到今天的，正是一改前明的保守海禁，这才有了如今的盛世大明，有了南洋的民心所向，有了吕宋的设省置县，可你们却在今天又变成了那副贱儒模样，难道要大明再走一遍前明的老路吗？”
“勿复前明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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