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篝火映红半边天，曹牧带着张辽、典韦，跟着曹操步入宴会厅堂。
说是厅堂，实则是用三十六面屏风临时围出的空地。
十八张木案几呈九宫排列，中间篝火上烤着好几只黄羊，油脂滴落火堆时发出“滋啦“声响。
几乎大多数诸侯已经到位，只有路途遥远的西凉太守马腾等人还在路上。
“孟德来迟了！”东郡太守乔瑁第一个起身，玄色锦袍上的蟠螭纹在火光中游动，“当罚三爵！”
他身后侍从立刻捧来青铜酒樽，樽身还凝着冰珠——在这春寒料峭时节，显见是特意从冰窖取来的佳酿。
行军在外，这些诸侯也不享受安逸。
相比起来，老曹倒是勤俭得多。
见状，曹牧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德行，要不是诸侯人多势众，估计都很难将董卓赶出洛阳。
此刻，曹操正要推辞，却见陈留太守张邈掀帘而入，腰间玉珏叮当作响：“乔公此言差矣，孟德兄车马劳顿，理当歇息片刻再饮。”
话音未落，屏风外传来豪迈笑声。
济北相鲍信拎着酒坛大步流星走来，虎皮大氅掀起阵阵寒风：
“要我说，诸位都别假客套了，孟德刺董的胆气，够喝空十坛烈酒！”
三人围住曹操寒暄，亲热得如同多年老友。
不过曹牧却发现鲍信说话时总在偷瞄自己，乔瑁的玉扳指在案几边缘不停叩击，而老曹看似豪爽，斟酒时手腕却稳得一滴未洒。
都是千年的狐狸啊......
他正感慨，忽觉后背一凉。
转头望去，只见袁术斜倚在西首主位，手中犀角杯几乎捏出裂痕。
那双狭长的凤眼扫过曹操时，分明淬着阴毒的寒光。
“贤侄这边坐。”鲍信突然热络地招呼曹牧，“听闻贤侄逃出洛阳时，趁击退吕布，不知可否与我等细说？”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虽然吕布败退的消息，早已被董卓军封锁，但也挡不住悠悠之口，经过这段时期的发酵，已经传入各路诸侯耳中。
当然，很多诸侯都对此事抱有怀疑态度。
毕竟一个黄口小儿，怎么可能击退天下闻名的吕布！
江东猛虎孙坚放下割肉匕首，广陵太守张超连酒樽倾斜都未察觉，就连正在剔牙的公孙瓒都竖起耳朵。
他们都是武将，自然更加好奇此事真伪。
曹牧明显感觉到好几十道目光如箭矢般射来。
其中不仅包括大多数诸侯，还有他们麾下的武将，有探究，有怀疑，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嫉妒——这些在各自地盘早已成名之人，岂能容忍黄口小儿后来居上？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成了全场焦点位。”
说实话，曹牧有些始料不及。
他不知道现在是该站出来装一波逼，还是藏拙，当一波老六。
正犹豫时。
曹操忽然朗声一笑，举起酒樽道：“诸位有所不知，那日吕布不过是接到董卓急令，才停止追击犬子，实乃侥幸而已，外界传言不可信矣！”
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还特意向曹牧使了个眼色。
言外之意，就是叫他不要出风头。
曹牧没办法，只好乖乖坐着，掐灭了站出来装波逼的想法。
只不过。
这世上总有事与愿违。
“砰！”
突然，袁术将酒杯直接砸在了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溅湿锦袍：
“好个侥幸！莫不是当我们三岁孩童？你曹孟德刺杀董贼，那老贼岂会轻易放过你的家眷！”
屏风后的歌姬都被吓得瑟缩成一团，丝竹声戛然而止。
“这煞星不会是因为当初在洛阳青楼比诗才比不过自己，就怀恨于此吧？”
说实话，曹操见状，心中很是郁闷，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因为投了袁绍一票盟主，才引起的袁术不满。
还以为是当初在洛阳的那档子事。
他和袁绍、袁术三人，经常出入各大烟花之地。
但因为自己和袁绍颇有诗才，凡是有名的青楼女子，都先紧着他们二人。
袁公路只能捡他们剩下的。
细嗦起来，确实也算不小的仇怨。
想到这里，曹操只好开口打圆场，却见曹牧施施然走到篝火前，随手扯下块烤得焦香的羊腿：
“袁太守若是不信.....”
他突然挥臂掷出羊腿！
油光发亮的肉块旋转着飞过七丈距离，“咚“地钉入袁术案前铜鼎。
鼎中热汤溅起三尺，烫得袁术亲卫惊叫后退。
“......何不亲自试试？”
曹牧指尖还沾着孜然，笑容却冷得让篝火都黯淡几分。
自己本不想装逼，奈何偏偏有人逼你装逼。
那就没办法了。
他不介意现在诸侯联军之中立个威！
“好精准的力道！”
公孙瓒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隔这么远，都能轻松将羊腿掷进鼎内，溅起三尺热汤，除了要有强大的力量外，还必须要有十分精准的控制力。
此刻就连江东猛虎孙坚都不免暗暗点了点头，“此子不凡！”
见两人剑拔弩张，袁绍顿时准备起身阻止，却被曹操按住手腕：
“童言无忌，本初兄海涵。”
这话说得袁绍差点呕血——二十多岁的“童子“，你曹孟德也说得出口？
看得出来老曹也动了一些怒气。
袁术三番两次的挑选，完全就不把他们曹家放在眼里。
“好！好！好！”袁术突然站起连说了三个好字，脸色铁青如厉鬼，“曹家小儿果然英雄出少年！”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就朝着身后一名将领示意了眼神。
那将领八尺身躯如铁塔般矗立，面如重枣，络腮胡须根根似钢针倒竖，手中三尖刀寒光吞吐，正是袁术麾下第一猛将纪灵！
“某家纪伏义，倒要讨教讨教曹公子高招！”
纪灵狞笑着将三尖刀往地上一杵，青石地砖应声龟裂。
他右眼下一道狰狞刀疤随着面部肌肉抽动，宛如蜈蚣在爬。
然而未等曹牧开口，两股凶煞之气骤然爆发。
典韦手持玄铁双戟交叉发出龙吟般的铮鸣，张辽黄龙够镰刀半出鞘寒光映亮营帐。
二人如门神般突然横亘在纪灵面前，杀气激得篝火都为之一暗。
“想动某家主公？”典韦声如闷雷滚动，虬结肌肉将皮甲撑得几欲爆裂，“先问过某这对玄铁戟！”
张辽虽未言语，但鹰隼般的目光已锁死纪灵周身要害。
这位昔日雁门关的狼骑校尉，此刻虽未着甲，气势却比当年阵斩鲜卑头人时更盛三分。
恰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姗姗来迟的西凉太守马腾突然掀帘而入，当看到张辽侧脸时突然僵住，脚下的动作都不免一滞：
“张文远？！你...你不是在董贼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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