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的回归让他们很意外啊。”胡列娜低声道。
宁伊没有回答。
他的注意力被远处一道娇小的身影吸引——那是个七岁的女孩，正站在回廊拐角，死死盯着这边。
“那是...？”焱顺着宁伊的目光看去。
“我妹妹，宁荣荣。”宁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少女突然转身就跑，粉蓝色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荣荣！”宁伊下意识喊出声，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宁伊。”尘心冷冽的声音响起，“注意你的身份。”
宁伊猛地顿住。
是啊，场景和一年前的一样，可立场和人心却不一样了……
晚宴在微妙的气氛中进行。
长桌上摆满了精致菜肴，宁风致坐在主位，宁伊被安排在贵客席位，胡列娜三人依次而坐。
剑骨双斗罗分别坐在宁风致两侧。
“听说圣子殿下近日连败六大元素学院的天才，真是英雄出少年。”宁风致举杯示意，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宁伊微微颔首：“侥幸而已。”
“侥幸？”尘心冷笑一声，“这大陆还没有人比得上圣子殿下的魄力，一人挑战六大元素学院！”
胡列娜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这位剑斗罗对宁伊的敌意几乎不加掩饰。
“剑叔。“宁风致轻声提醒，随即转向胡列娜三人，“三位远道而来，不知对七宝琉璃宗印象如何？”
“很美的地方。”胡列娜微笑应答，“与武魂殿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焱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附和：“这红烧肉真不错！”
邪月默默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
……
七宝琉璃宗的花园里。
宁荣荣正蹲在琉璃亭边，用小树枝拨弄着一只误入花丛的蝴蝶。
“小姐，该回去用膳了。”侍女小翠轻声提醒。
宁荣荣头也不抬：“我不饿。”
“可是...宗主大人说今天有贵客...”
“不就是那个武魂殿的圣子吗？”宁荣荣突然站起身，手中的树枝“咔嚓“一声折断，“我才不要见他！”
小翠吓得后退半步。
自从一年前宁伊少爷离开宗门，七岁的小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从活泼可爱变得喜怒无常。
宁荣荣把断枝扔进花丛，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身体一僵，下意识地转头——回廊尽头，一个身着白金圣袍的身影正向这边走来，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也让他的面容看不真切。
“是...宁伊少爷？”小翠惊讶地低呼。
宁荣荣的瞳孔微微收缩。
一年不见，哥哥好像长高了不少，那身华贵的圣子服饰让他看起来既陌生又遥远。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指节发白。
宁伊似乎也注意到了亭子里的身影，脚步微微一顿。
隔着大半个花园，兄妹二人的目光短暂相接。
下一秒，宁荣荣猛地转身，粉蓝色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小翠慌忙行礼后追了上去，留下宁伊独自站在原地。
“看来人家似乎不愿见您呢。”胡列娜不知何时出现在宁伊身侧，红眸中带着探究，“你们以前关系不好吗？”
宁伊望着妹妹消失的方向，声音很轻：“以前她总喊我名字，对我总爱生气。”
胡列娜识趣地没有接话。
她注意到宁伊的手在袖中微微颤抖，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
……
第二天清晨，宁伊向宁风致辞行。
“不多留几日？”宁风致问道，语气中听不出是客套还是真心。
宁伊摇摇头：“不了。”
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宁风致深邃的目光在宁伊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颔首：“路上小心。”
一阵风吹过，带来七宝琉璃宗特有的药草清香。
宁伊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带荣荣出去玩前，宁风致都会这样叮嘱他。
那时他会以哥哥的身份时刻保护荣荣的安全。
如今，同样的四个字，却隔着无法跨越的身份鸿沟。
“父亲...”宁伊喉结滚动，最终还是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话，只是郑重地行了一礼，“保重。”
转身走向马车时，宁伊的余光扫过回廊拐角——那里有一抹粉蓝色的发丝一闪而过。
他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但终究没有回头。
“走啦？”焱已经坐在车辕上，嘴里叼着根草茎，“我还以为要多待几天呢。”
胡列娜用手敲了下他的头：“少废话，赶车。”
宁伊沉默地登上马车，车厢内，邪月正在擦拭他的月刃，见宁伊进来，只是点了点头。
三人早已习惯圣子殿下的寡言，此刻更是默契地保持安静。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的声响。
宁伊靠在窗边，看着七宝琉璃宗的大门渐渐远去。
当最后一片琉璃瓦也消失在视野中时，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宁伊...”胡列娜欲言又止。
“我没事。”宁伊睁开眼，眸中已恢复平静，“只是有些累了。”
胡列娜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
马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七宝琉璃宗所在的群山渐渐变成远方的轮廓。
没有人注意到，最高的那座琉璃塔顶，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躲在七彩玻璃后，目送着马车变成黑点，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
宁荣荣紧紧攥着窗棂，直到指尖发白。她咬住嘴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笨蛋宁伊...“她小声骂道，声音却带着哭腔，“谁让你穿那身难看的衣服...”
三天后，武魂殿供奉殿。
千道流背对着大门，正在翻阅一本古籍。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问道：“回来了？”
宁伊单膝跪地：“老师。”
“七宝琉璃宗如何？”
“一切如常。”宁伊的回答滴水不漏。
千道流这才转身，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见到想见的人了吗？”
宁伊的指尖微微一动：“见到了。”
“然后？”
“没有然后。”宁伊抬起头，眼神坚定，“我想继续留在武魂殿修炼。”
千道流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轻笑一声：“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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