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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棺中诡戏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唯有那梆子声悠悠传来,仿佛穿越了无尽的黑暗,漏过陈青安的指缝。

此刻,他正紧紧贴在城隍庙的飞檐之下,身形隐匿在浓重的夜色之中,大气都不敢出。

城隍庙前的青石板路,在黯淡的月光下泛着冷光。忽然,石板上缓缓漫开一片墨色水渍,像是被谁打翻了墨砚。

紧接着,西具纸人抬着一口朱漆棺材,踏雾而行,诡异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纸人的关节转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倒计时。

与此同时,一阵低沉的《黄泉录》诵经声,如幽灵般在空气中飘荡,让人毛骨悚然。

陈青安定睛一看,领头纸人脖颈处的铜铃,刻着赵家独有的虎符纹,而那铃舌,竟是半截浸泡过蛟血的婴儿指骨,在朦胧的雾气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手心沁出了冷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当棺椁缓缓经过枯井时,井底突然传出一阵虚弱的咳嗽声,这声音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瞬间穿透了陈青安的心脏。

他的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这声音,与三日前他在赵家地牢中听到的母亲的咳嗽声,一模一样。

“母亲!”陈青安在心底呐喊,双手下意识地握紧,袖中的青铜箭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开始突突跳动起来。

箭身的饕餮纹仿若活物,缓缓渗出混着星砂的血珠,在瓦片上蚀出一个北斗状的窥孔。

“坎离倒转,寅时三刻......”陈青安嘴唇微微颤动,默诵《泥胚经》匿气诀,试图隐匿自己的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将足尖触及槐树枝桠,刚要有所动作,却见那西具纸人突然齐刷刷仰头。

惨白的脸颊瞬间裂开,露出一道道猩红的豁口,紧接着,喷出的不是舌头,而是缠着《百妖谱》残页的青铜锁链,向着他迅猛袭来。

陈青安心中一惊,本能地旋身避让,只见那青铜锁链如同一群张牙舞爪的毒蛇,带着凌厉的气势,瞬间绞碎了整棵古槐。木屑横飞,枝叶散落一地。陈青安身形如电,在纷飞的木屑中穿梭躲避,惊险万分。

当第七道锁链擦过他的耳际时,一股熟悉的龙涎香钻进了他的鼻腔,他心中一震,这气味,与赵狰鞭梢毒刺上的气味如出一辙。愤怒与仇恨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他猛地抽出青铜箭簇,甩手钉入棺盖。

刹那间,箭身的饕餮纹光芒大放,暴长的獠牙撕开了朱漆棺盖,随着一声巨响,棺盖被炸开,里面涌出三百颗仍在跳动的“白鹿”铜钱,这些铜钱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在半空中飞舞盘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就在陈青安惊愕之际,铜钱雨中突然伸出一只青灰手臂,五指生着墨家机关铆钉。陈青安来不及多想,以指为刀,狠狠劈向腕脉。

然而,当他的手指触及那手臂时,却发现铆钉缝隙中渗出混着星砂的汞浆,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不好!”陈青安心中暗叫一声,刚要抽身退开,却见棺椁轰然炸裂,漫天的纸钱如雪花般飞舞,瞬间化作一群碧眼乌鸦,向着他扑来,每只乌鸦的鸟喙都衔着半截翡翠簪子,正是母亲失踪当日佩戴的首饰。

“安儿......快走......”簪头的鲛人泪突然炸开,一道光芒闪过,碎片中映出一幅骇人景象:赵家祠堂地底,阴暗潮湿,三百条青铜锁链穿透母亲周身大穴,将她高高悬在刻满《黄泉录》的青铜鼎上。

鼎中沸腾的妖血正顺着锁链倒灌入母亲体内,在她皮肤表面凝出龙鳞状纹路。母亲面容苍白,气息微弱,痛苦地挣扎着。

“母亲!”陈青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眼眶中满是泪水,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却被那群碧眼乌鸦拦住了去路。

就在陈青安陷入绝境之时,一声大喝传来:“休要伤我徒儿!”只见瘸爷手持桃木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破空而至。

杖尾的北斗纹绽放出耀眼的青光,如同一轮烈日,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在这道青光的照耀下,纸人瞬间现出原形,原来,这些纸人竟是赵家修士的尸身,披着人皮傩面,关节处以墨家机关术重铸。

当首具尸傀撕开面皮时,露出的腐肉间嵌着青铜浑天仪残片,指针正指向城隍庙地底。

“震位雷火!”陈青安见状,立刻引动道痕金纹,刹那间,钧瓷战甲在月华下泛起雨过天青色,散发出神秘的光芒。

他掌心凝聚出一个雷球,猛地掷向尸傀群,随着一声巨响,雷球在尸傀群中炸开,火光西溅,烟雾弥漫。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一座巨大的九宫炼妖阵,阵眼处坐着一个戴青铜傩面的侏儒,手中算筹正拼出“甲子重临”的血色卦象。

那卦象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邪恶力量。

傩面突然自行脱落,露出的竟是赵三公子腐烂的脸,他的脸上,皮肤溃烂,露出森森白骨,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脖颈处钻出一条生着人面的蜈蚣,嘶声道:“墨家要的从来不是杀人...”说着,尾钩甩出一把青铜钥匙,插入阵眼。

刹那间,整座城隍庙突然拔地而起,在半空中快速重组,化作一座九层妖塔,妖塔散发着阴森的气息,每一层都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一座通往地狱的大门。

妖塔拔地而起,塔檐的青铜铃齐震,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每只铃铛都封存着《百妖谱》记载的大妖残魄,在铃声的震荡下,残魄们发出痛苦的嘶吼,声音在夜空中回荡,让人胆战心惊。

陈青安面色凝重,他踏着坠落的瓦片,如同一头敏捷的猎豹,跃上了第七层。

进入塔内,他看见塔心供着的不是神佛,而是一尊额生第三只眼的泥胎神像,神像散发着神秘而诡异的气息,让人不敢首视。

神像掌心托着的青铜罗盘突然逆转,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弥漫开来 塔外的暴雨瞬间凝固成冰锥,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向着塔来,陈青安身形一闪,快速躲避着冰锥的攻击。

“你以为破的是阵?”赵三公子的声音从每层塔身传来,如同幽灵般在他耳边回荡。

“这塔本就是为你准备的活棺!”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三百具青铜悬棺同时炸裂,棺中钻出的竟是与陈青安容貌相同的傀儡,每具傀儡丹田处都跳动着道痕金纹。

陈青安心中大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道痕金纹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向那些傀儡,他的钧瓷战甲也在这股力量的拉扯下,开始出现龟裂。

危急时刻,陈青安怀中半枚“非攻印”残片突然发烫,紧接着,印文中迸出墨家祖师忏悔的残影:“白鹿食星日,道痕反噬时...”看着这道残影,陈青安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行,我不能输!”陈青安怒吼一声,他心一横,徒手插入丹田,扯出道痕金纹,将其凝练成一团火种,这火种散发着炽热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当火种触及《泥胚经》残页时,整座妖塔突然自内而外燃起焚天紫焰,紫焰熊熊燃烧,温度极高,将周围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那些傀儡在火中痛苦地哀嚎,不断重组变形,最终竟拼成了父亲陈山河的虚影。

“安儿,记住:道痕不是武器......”父亲的虚影看着陈青安,眼中满是关切与期望。“它是守护的力量,是责任的象征。”

陈青安看着父亲的虚影,心中豁然开朗。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塔顶轰然炸裂,暴雨重新倾泻而下。陈青安在火焰的包裹下,坠入了护城河,在坠入水中的瞬间,他看见河底沉着完整的青铜浑天仪,核心处嵌着的正是母亲被抽离的逆鳞。

仪盘边缘新刻的谶语随水波荡漾:“甲子重临日,苍生俱作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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