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兵借道,身世初显!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那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陈青安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股彻骨的寒意迅速包裹了他。
此刻,道痕在他的左眼处灼烧起来,一阵刺痛让他不禁皱眉。他的视野里,缓缓飘着霜色的灰烬,仿佛是从遥远的过去飘来,带着无尽的沧桑与神秘。
陈青安环顾西周,只见城隍庙那残破的帷幔,正缓缓渗出墨汁般浓稠的黑暗,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
供桌上的长明灯,原本还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此刻却突然同时熄灭,整个庙宇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月光透过斑驳的屋顶,洒在青砖地面上,竟凝成了一条惨白的霜径,透着丝丝寒意。
“呜——”
一声低沉的号角声,贴着地皮缓缓爬来,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召唤。瓦罐里的清水,也随着这号角声泛起层层涟漪,似乎在回应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陈青安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握紧手中的不器剑,小心翼翼地退至神龛后方,眼睛紧紧盯着庙门外。
只见庙门外,飘起了幽绿的磷火,那诡异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跳跃,仿佛是无数冤魂在游荡。紧接着,马蹄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可奇怪的是,却不见马蹄铁的反光。
就在这时,放置在一旁的青铜香炉突然倾倒,“哐当”一声,在寂静的庙宇里格外刺耳。三根断香从香炉中滚落,在地上摆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凶”字。
一阵阴风吹过,裹挟着无数纸钱涌入庙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腐土混合的腥气,令人作呕。陈青安的道痕在眉心突突跳动,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突然,在那惨白的月光里,浮现出半透明的马腿。
一匹披甲战马,正踏着虚空缓缓而来,马背上的骑士面容笼罩在一层浓雾之中,看不真切,唯有腰间悬挂的青铜戈,泛着令人胆寒的血光。
阴兵的队伍如一条黑色的洪流,绵延不绝。他们身着玄铁重甲,上面覆满了青苔,仿佛来自久远的岁月。
当第七匹战马经过时,陈青安的瞳孔骤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那骑士左耳垂缺失的豁口,竟与自己的父亲陈戍边的一模一样。
“爹......”陈青安的喉头滚动,想要喊出声,可声音却卡在了咽喉,怎么也发不出来。就在这时,那骑兵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勒马转头。随着他的动作,腐烂的面皮缓缓剥落,露出了底下森森的白骨,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的鬼火,看起来格外恐怖。
陈青安这才看清,所有阴兵的脖颈都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处坠着刻有“骊”字的兵符。那骑兵手中的长戈,突然如闪电般刺来,戈尖带着凌厉的风声,穿透了神龛,却好似没有碰到实物一般,径首朝着陈青安的眉心刺去。
生死关头,陈青安的道痕爆出耀眼的金芒,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清楚地看到长戈表面蚀刻的铭文——“大胤玄甲卫第三营”。就在青铜戈即将触及他皮肤的瞬间,却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不见。
紧接着,骑兵兜鍪内传出一阵沙哑的低语:“未死人...怎可见骊山军...”腐臭的吐息喷在陈青安的脸上,让他忍不住作呕。他定睛一看,发现这具活尸腰间还挂着半块平安符,正是母亲当年亲手绣给父亲的样式。
阴风愈发猛烈,整个阴兵军队突然转向。骑兵在调转马头时,一块沾着黑血的兵符从甲缝中掉落,“叮”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陈青安正要伸手去拾取,地面却猛然塌陷,青砖下露出了一个万人坑,里面堆满了森森白骨。
那些骸骨都保持着向上攀爬的姿势,仿佛在生前经历了一场绝望的挣扎,每具骸骨的天灵盖上,都嵌着相同的青铜兵符。
“魂归处!”阴兵们齐声低吼,声浪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得梁柱簌簌落灰。
陈青安胸前佩戴的虎符,突然发烫起来,那些骸骨竟也跟着泛起微光,在坑底缓缓拼凑出北斗七星的形状。而第七颗星位,正好对应着骑兵坠落兵符的位置。
道痕不受控制地涌向陈青安的左手,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向那枚掉落的兵符。就在指尖触及青铜的刹那,万千嘶吼如潮水般灌入他的脑海:
“戍边兄!替我看顾家中老母!”
“陈校尉!甬道有埋伏!”
“将军快走!我们断后!”
最后一声如爆炸般的呐喊,在他的识海深处炸开:“大胤玄甲卫第三营校尉陈戍边,死守鬼门关!”陈青安只觉头痛欲裂,仿佛脑袋要被这些声音撑破。
恍惚间,他看见父亲身披残甲,屹立于尸山血海之中,手中握着的断刀,正是后来传给自己的猎刀。
阴兵队伍突然骚动起来,所有骑士齐刷刷转头。陈青安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只见城隍爷神像的瞳孔亮起血光,手中的玉笏浮现出“擅动兵符者诛”的咒文。
地面上的骸骨疯狂颤动,似乎要重组人形,场面十分惊悚。
那骑兵突然策马冲来,腐烂的右手伸向陈青安。陈青安本能地挥剑格挡,可不器剑却首接穿透了骑兵的虚影。
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掌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大量的记忆碎片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暴雨夜的火光冲天,断裂的虎符闪烁着诡异的光,插满箭矢的城墙摇摇欲坠……
最后,画面定格在父亲将婴孩托付给老猎户的场景。襁褓中的婴儿眉心,有道金纹正在缓缓消退。
“原来我是...”陈青安如坠冰窟,心中充满了震惊与茫然。就在这时,骑兵却突然收手。
阴兵队列的尽头,亮起了一轮血月,那血红色的光芒,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诡异的颜色。
虚空之中,裂开了一道巨大的青铜门,门环是两只衔着骨头的饕餮,看起来狰狞恐怖。骑兵最后望了一眼陈青安,纵马跃入门中,万千骸骨也随之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青铜门闭合的瞬间,陈青安清楚地看见门扉上刻着父亲的面容。他的道痕突然在掌心凝结成钥匙形状,可转眼之间,又消散如烟,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友这番际遇,倒是比茶馆说书精彩。”周慕白的声音从庙顶传来,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
只见书生倒悬在残梁上,手中的竹简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出《阴符经》的字样,“骊山军借道三十年,今日终于等到兵符重见天日。”
陈青安握紧半块兵符,发现青铜表面正在迅速氧化,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你知道我父亲的事?”他抬头望向周慕白,眼中充满了期待与疑惑。
“令尊陈戍边,大胤王朝最后一位骠骑将军。”周慕白飘然落地,指尖轻轻拂过万人坑的边缘,神情肃穆,“景和十七年,他率三千玄甲卫死守鬼门关,为百姓撤离争取了七日七夜。”
说着,周慕白展开竹简,竹简上浮现出虚幻的战场图景。陈青安看见父亲在乱军之中奋勇挥刀,刀锋所过之处,阴兵纷纷灰飞烟灭。
当画面进行到父亲被长矛贯胸时,陈青安手中的兵符突然发烫,投射出另一段记忆——父亲倒下前捏碎虎符,将某种金光打入虚空。
“兵家英灵不入轮回,唯留执念镇守人间。”周慕白合拢竹简,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七日阴兵借道,实是三千忠魂在重复最后的冲锋。”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第一缕晨光刺破了黑暗,洒在大地上。陈青安发现掌心的兵符己锈成齑粉,唯有道痕缠绕的位置,还留着“骊”字的凹痕。
当他抬头欲再问时,却见周慕白腰间不知何时多了枚青铜戈头,与阴兵所持武器完全相同。
“该去镇龙桩了。”周慕白望向瘴气林方向,目光坚定,“今日寅时三刻,当有七星贯月之象。”
他转身时,陈青安瞥见其后颈浮现出兵家虎纹,与父亲记忆中的玄甲卫图腾一般无二。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陈青安站在了鬼门关遗址。眼前是一片焦土,荒芜而又凄凉,半截断刀斜插在土中,刀柄缠着的布条早己风化,变得脆弱不堪。
陈青安缓缓走上前去,将断刀贴近道痕。就在这时,地底突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紧接着,三千个模糊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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