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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血染圣贤书

 

寅时,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白鹿洞天被一层带着浓烈腥味的薄雾所笼罩。雾气浓稠得仿佛能拧出血来,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古老的建筑与葱郁的树木之间,让整个书院都陷入了一种阴森诡谲的氛围之中。

陈青安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他的脚步沉重而坚定,每一步都踩过满地破碎的玉佩。那些玉佩原本或许是书院学子们身份的象征,如今却散落一地,成为了这场变故的无声见证。

陈青安瓷化的左臂上,挂着半截沾血的“慎独”匾额。这匾额曾高悬在书院的明伦堂前,是儒家学子们修身养性的训诫,可此刻却被鲜血浸透,显得格外刺眼。

明伦堂前的洗墨池,往日里是学子们洗笔涮墨、畅谈学问的地方,如今却翻涌着猩红的泡沫,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陈青安缓缓走近,目光穿透那令人作呕的泡沫,看见池底沉着十七具无面尸体,他们每一个都穿着和他一样的青衿学子服,这诡异的场景让他的心头涌起一阵寒意。

“子不语怪力乱神。”周慕白的声音从至圣先师像后悠悠传来,那戒尺敲击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伴随着古怪的回声,在这寂静的书院中显得格外阴森,“可没说不能以神为食。”周慕白的话语,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带着一种超脱常理的疯狂与冷酷。

陈青安眉头紧锁,伸手扯下卡在窗棂间的半页《论语》。纸面己经被鲜血浸透,那些殷红的血迹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正缓缓凝成一幅神秘的星图。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将瓷化左臂探入洗墨池。

就在手臂触及池水的瞬间,池水突然剧烈沸腾起来,热气蒸腾,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紧接着,一幅奇异的景象在水面浮现——七日前他入学时的情景。

那日,他满怀憧憬与期待,亲手挂上的“格物致知”匾,此刻正钉在藏书阁的飞檐之上,匾角垂下的肠衣在风中晃荡,活脱脱像一面招魂幡,在为这书院中逝去的生命招魂。

道痕金纹顺着池水迅速蔓延,在池底拼出残缺不全的《大学》章句。这些章句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书院背后不为人知的秘密。然而,陈青安还没来得及细究,便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只见道痕金纹如潮水般倒卷回他的体内,一股万蚁噬心的剧痛瞬间袭来,让他几乎失去了意识。在这剧痛之中,他恍惚看见池底的尸体们齐齐抬起手臂,那一双双毫无生气的手,指尖皆指向圣贤堂后的思过崖,仿佛在指引着他走向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地。

“咚——”

一声沉重的丧钟在浓雾里悠悠荡开,仿佛一道无形的血漪,将整个白鹿洞天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陈青安强忍着剧痛,撞开圣贤堂的大门。

刹那间,梁上悬着的三百盏魂灯同时炸裂,玻璃碎片与灯油西处飞溅。灯油泼洒在地面,迅速凝成一个巨大的卦象,卦心处躺着一具胸口插着戒尺的尸身。

陈青安定睛一看,正是三日前还赠他《孟子集注》的孟教习,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教习,此刻却死状凄惨,让陈青安心中充满了愤怒与疑惑。

“乾三连,坤六断。”周慕白不知何时立在了至圣先师的掌心,他的青衫不知何时己被鲜血染成了绛色,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诡异而邪恶的气息,“这局地火明夷卦,可还入眼?”周慕白的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场游戏。

陈青安没有理会周慕白的挑衅,瓷化的左臂猛地插入卦象之中。就在金纹吞噬灯油的刹那,整个书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撼动,地动山摇。

陈青安看见孟教习的尸身突然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空洞无神,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光芒。紧接着,孟教习的胸腔裂开,钻出一条青铜锁链,链头拴着半块《泥胚经》玉简。这玉简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散发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书院养士两百年,就为今日。”周慕白挥袖之间,强大的力量震碎了至圣先师像,露出底下蠕动的血肉祭坛。

那祭坛上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无数的血肉在其中翻滚涌动,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活物,“三百大儒精血,总算喂饱了你这道痕。”周慕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疯狂与满足,仿佛他多年的谋划终于要达成了。

祭坛中央供奉的,正是瘴气林泥胎神像。只是此刻,神像的额间多了一道金纹竖瞳,那竖瞳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陈青安只觉七窍突然涌出黑血,道痕不受控制地离体飞向神像。

他心中大惊,拼命挣扎着捏碎怀中玉珏。刹那间,归墟海啸声在耳边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这龙吟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硬生生拽回了半缕金纹。

“何必挣扎?”周慕白踏着血浪缓缓走来,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无数人的生命之上,“你本就是圣主斩出的道身。”周慕白的话如同一把重锤,敲在陈青安的心上,让他想起了剑冢幻象里撑伞人说过的话。

他下意识地扯开衣襟,只见心口的“慎独”咒印正与神像的竖瞳产生共鸣,一明一暗地闪烁着。在最后一缕道痕即将离体的瞬间,他突然反手将瓷化左臂插入祭坛,玉髓碎片在血肉中迅速凝成困龙钉,试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错了!”神像突然开口,声音与瘴气林老者如出一辙,透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你我本是一体!”随着神像的话语,书院七十二峰同时喷发出血柱,血柱首冲云霄,在空中渐渐凝成《春秋》经文。

陈青安在金纹彻底离体的刹那,终于看清了经文里藏着的秘密——每一滴血墨,都是一位大儒的毕生修为,而那笔锋转折之处,尽是天魔符文。这些符文散发着邪恶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周慕白的身躯突然开始膨胀,青衫在强大的力量下碎成漫天符纸。他的脊骨钻出九节青铜剑,剑身刻满了三教禁术。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疯狂的得意,在血雨腥风中回荡:“二十年前白鹿洞天血祭,三百兵家儿郎换我儒道大兴......”原来,这一切的背后,是一场如此残酷的交易,无数人的生命成为了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陈青安握紧半截《孟子集注》,残页在血雨中燃起金色火焰。这火焰带着一种神圣的力量,与周围的邪恶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火焰触及《春秋》血经时,整座祭坛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归墟海眼。

无数青铜锁链从海眼伸出,仿佛是一条条贪婪的触手,缠住即将完整的神像。这一刻,陈青安终于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原来如此......”陈青安在坠向海眼的瞬间大笑,那笑声中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释然与嘲讽,“你们想用归墟龙气补全天魔!”这笑声在归墟的呼啸声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

周慕白的青铜剑劈开血浪,向着陈青安刺去。剑锋在触及陈青安眉心时,却寸寸断裂。归墟深处传来一声沧桑龙吟,仿佛是沉睡多年的巨龙被唤醒。

道痕金纹突然反扑,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力量,将神像的竖瞳硬生生扯回陈青安体内。这一刻,仿佛是正义与邪恶的最终对决,力量的碰撞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

黎明破晓,第一缕阳光洒在这片废墟之上。陈青安跪在废墟中,手中攥着半块带血的“格物致知”匾。书院三千级台阶尽染猩红,每一阶都嵌着一枚青铜钥匙——与王守仁身上那枚一模一样。这些钥匙仿佛是打开真相之门的关键,却又隐藏着更多的谜团。

晨雾中传来木屐声,凌虚子踩着血泊缓缓走来。她的道袍上,血梅只剩半瓣,整个人显得虚弱而憔悴。“现在明白了吗?所谓三教正道,不过是天魔养的......”她的声音微弱而沙哑,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晨雾之中。

话还未说完,她突然咳出内脏碎片,胸口的血洞汩汩涌出星辉。陈青安下意识地抬手去扶,却抓了个空——凌虚子的身躯正在消散,仿佛她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在最后时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指向思过崖方向,唇形说的是“剑冢”。这两个字,仿佛是一个新的线索,又将陈青安引向了另一个未知的谜团。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圣贤堂残存的半副楹联:

“养天地正气

法古今......”

后半截被血污盖住,陈青安瓷化的左臂轻轻一抹,露出底下狰狞的刻痕:

【饲天魔真身】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一般,敲在陈青安的心上,也敲在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真相的大门似乎才刚刚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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