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古老而神秘的天机阁内,青铜浑天仪正缓缓转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这声音在静谧的大殿中回荡,像是催命更漏,一下又一下,敲打着众人的心弦。
陈青安一袭黑衣,身姿挺拔,稳稳地踩着天机阁主殿的星砖,每一块地砖都像是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着不同年份的月相,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流转与变迁。
他瓷化的左臂上,裂纹中不断渗出星辉,那光芒如灵动的溪流,在地面勾画出归墟海眼的轮廓,神秘而又深邃。
九重玉阶的尽头,天机阁主正全神贯注地调试着第九重星盘。他身形佝偻,白发苍苍,手中的算筹微微颤抖。星盘之中,三百颗银星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仔细看去,这些银星竟是由活人眼珠所化,每一颗都仿佛藏着无尽的痛苦与怨恨。
“寅时三刻,荧惑犯紫微。”老人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手中的算筹突然崩裂,“比我推算的早了七息。”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似乎这个意外的时间变动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陈青安见状,冷哼一声,挥袖扫落殿柱悬挂的青铜钥匙。刹那间,钥匙如雨点般落地,化作三百道卦象,在地面上闪烁跳跃。
他定睛看去,每道卦象都指向自己人生中的某个重要抉择——武馆拜师时的踌躇满志、剑冢取剑时的惊心动魄、书院拒儒时的坚定决绝……所有的人生岔路都在这卦辞间明灭闪烁,仿佛命运的丝线在这一刻被彻底摊开。
“两百年布局,就为炼你这枚人丹。”天机阁主缓缓抬起头,目光阴冷地盯着陈青安,他转动星盘,活人眼珠齐刷刷地盯向陈青安,那密密麻麻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三教祖师吞了你的道痕,老夫要的,是你破而后立的这具空明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贪婪与野心,仿佛陈青安就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任他摆布。
就在这时,殿顶突然降下七十二道星索,每一道都拴着陈青安熟悉的亡魂。武馆师傅的脖颈缠着妖族筋络,面容扭曲,充满了痛苦;周慕白的心口插着青铜钥匙,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凌虚子的道袍上血梅全数绽放,宛如一朵朵盛开的死亡之花。亡魂们齐声诵念《泥胚经》,声波如汹涌的浪潮,震得星盘上的银星接连爆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青安心中一震,他咬紧牙关,将瓷化左臂插入地面星图。归墟龙气顺着地脉逆流而上,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涌动。突然,他窥见星盘底层藏着一个青铜匣,匣面饕餮纹的瞳孔正是瘴气林老者的竖瞳,那熟悉的纹路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当龙气触及铜匣时,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整座天机阁突然静止,连飞溅的血珠都凝在了半空,一切都变得如此诡异而安静。
“时辰溯流术?”天机阁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是他首次露出惊恐的神色,“你竟参透了归墟......”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恐惧,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在这静止的时空里,陈青安踏着血珠,一步一步走上玉阶。每走一步,瓷化左臂就剥落一些鳞片,露出底下刻满《泥胚经》的玉骨,那些文字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当他触及第九重星盘时,三百颗人眼突然流泪,泪珠在空中汇聚,渐渐拼出唐十七的残影。
“阁主......父亲......”残影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哀求,“收手吧......”唐十七的面容依旧美丽动人,但此刻却满是痛苦和悲伤。
星盘轰然炸裂,强大的冲击力将周围的一切都震得粉碎。陈青安在飞溅的青铜碎片中,如闪电般伸出手,抓住了铜匣。他的心跳加速,缓缓打开铜匣,只见匣内躺着半枚带血的玉珏,与他怀中那枚严丝合扣。
他的眼神瞬间凝固,心中涌起一阵波澜,这正是二十年前白鹿洞天血祭时,唐十七亲手剖出的本命魂玉,那段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时空恢复流动的刹那,天机阁主的身躯开始迅速坍缩,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他疯狂地抓向铜匣,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指尖却穿过陈青安逐渐透明的身体:“不可能!老夫算尽......”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悔恨。
“你算漏了人心。”陈青安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他捏碎两枚玉珏,玉珏化作粉末飘散在空中。“唐十七的残魂,早就在归墟等我。”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宣告着胜利。
瓷化左臂彻底玉化,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芒。归墟龙气与道痕金纹融合成一道混沌光柱,光柱首冲天际,仿佛要冲破这世间的束缚。当光柱冲破天机阁穹顶时,陈青安抬头望去,看见星空中浮现出九世轮回的轨迹。
每一世都终结于青铜钥匙插入心口,那是命运的诅咒,而唯有此世,因唐十七的魂玉偏移半寸,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仿佛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重新转动。
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却浇不灭燃烧的星盘。天机阁主在灰烬里癫狂大笑:“你逃不掉的......三教祖师己在......”他的笑声中充满了疯狂和绝望,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陈青安闻言,眼神一凛,他毫不犹豫地并指如剑,斩落天机阁主半边头颅。天机阁主的头颅落地,露出的脑仁上刻着北斗九星图,当“弼星”位置亮起时,万里外白鹿洞天传来钟鸣,声音悠扬而又庄重。
紧接着,三百道浩然气冲天而起,气势磅礴,却在半空被突然出现的归墟漩涡吞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入了无尽的深渊。
晨光刺破乌云,洒下万道金光,陈青安缓缓走出天机阁废墟。他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高大,掌心悬浮着由星盘炼化的混沌珠,珠内沉浮着三教祖师惊恐的脸,他们的表情扭曲,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陈青安看着混沌珠,想起青螭娘娘消散前的耳语,他微微闭上眼睛,将宝珠轻轻捏碎。
“天机算尽,不如不算。”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超脱尘世的淡然与洒脱,仿佛在这一刻,他终于参透了命运的真谛,开启了新的人生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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