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眉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站在原地。
眼睫毛扑簌簌地颤,活脱脱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乖巧得让人心头发软。
仿佛刚才那个舌战群儒、脚踹泼妇的不是她一般。
此刻她心里却早就笑翻了天:老狐狸,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陆鸿升那句“会对绮罗负责,娶她过门”,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铁锤,砸在周美云的心尖上。
她脸上的悲愤瞬间凝固,随即皲裂、褪色,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负责?娶过门?
让她的绮罗嫁给李炳坤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混混?
她所有关于香江阔太、豪门岳母的美梦,就在这一刻,哗啦一声,碎成了满地玻璃碴。
现在完了,全完了!
周美云张了张嘴,想哭,想闹,想撒泼打滚,可一对上陆鸿升那双冰碴子似的眼睛,所有话都像被冻住了一样,堵在嗓子眼儿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更何况,她自己昨晚也……
那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死死掐断,不敢再往下想。
生怕陆鸿升一怒之下,连她现在这点儿残羹冷炙的体面和依靠都给掀了。
她现在啊,就像掉进水里的人,陆鸿升就是那根救命稻草,哪还敢有半点忤逆?
只能死死抓着,大气都不敢喘。
陈剑眉垂着眼睑,将周美云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心里却抱着胳膊,啧啧摇头。
这女人,怕是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
她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陆鸿升,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陆鸿升见周美云总算被自己镇住了,不再哭天抢地,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他强行拉开还想纠缠的周美云,余光却牢牢锁定在门口的陈剑眉身上。
那副怯弱中透着倔强的模样,与周家母女的撒泼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是一种商人掂量货物时才会有的精光,心中的天平,己经悄然完成了新一轮的倾斜。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却又故作大度地安抚道:
“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李家那边,我会去谈。
你们母女俩,也别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安分点!
你们娘俩赶紧拾掇拾掇,中午给绮罗做点好吃的压压惊,别在这儿杵着碍眼!”
周美云哪里看不出陆鸿升那明晃晃的敷衍和嫌弃?
心里的火气和苦水搅和在一起,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可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咽回肚子里。
她狠狠地瞪了陈剑眉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周绮罗被她娘拽得一个趔趄,临走前,那双哭得跟核桃似的眼睛,也狠狠剜了陈剑眉一下,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
母女俩一前一后,带着满腔的屈辱与对陈剑眉更深切的恨意,被陆鸿升三言两语打发出了院子。
陈剑眉看着她们狼狈不堪的背影,慢悠悠地抬手,将自己房间的门轻轻带上。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又带着点小得意的弧度。
小样儿,跟姐姐我斗?
好戏啊,这才刚拉开大幕呢!
眼瞅着那对碍眼的母女俩消失在院门口。
陆鸿升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刚才处理周美云母女的烦躁与晦气尽数吐出。
脸上迅速切换成一副惯有的、带着几分威严与慈爱交织的复杂神情。
他仔细地整了整略显褶皱的衣襟,清了清嗓子,这才迈着西平八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步子,踱到陈剑眉房门前。
“笃笃笃。”
敲门声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轻不重,带着刻意的温和。
清晨的阳光透过的光秃秃的枝桠,在地上投下稀疏的光影。
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的酒气和今晨的喧嚣,此刻却静的出奇。
陈剑眉拉开门,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眼眶微红,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可怜模样。
陆鸿升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更是得意。
哼,到底是自己的种,就算有些小聪明,在他这只老狐狸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这丫头,比周美云那蠢妇和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女儿,可有用多了,也清醒多了。
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可亲,眼角的褶子都堆成了菊花。
“剑眉啊,”他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长辈的痛惜,“今天这事,让你受委屈了。”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陈剑眉的反应,见她只是瑟缩地绞着衣角,眼圈泛红,却不像周绮罗那样嚎啕,心中越发满意。
他这才重重叹了口气,摇着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周美云那个女人,粗鄙不堪,目光短浅,除了会撒泼打滚,还会做什么?简首就是个搅家精!
还有绮罗,被她教得一身的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
陈剑眉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讥诮。
哟,这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呢,原来不是个睁眼瞎啊。
但她声音细细弱弱的,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无措,仿佛受惊的小鹿:
“爹,我……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周姨和妹妹为什么会那么说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陆鸿升立刻摆了摆手,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父爱的信任:
“爹相信你!你是什么样的孩子,爹心里清楚!”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神秘又带着点儿郑重的表情,仿佛接下来要宣布什么惊天大秘密:
“其实,爹找你,是有正经事要跟你商量。”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还警惕地朝院外扫了一眼,那模样,活像特务接头。
“如今这世道,你也知道,一天不如一天,厂子里的效益越来越差,指不定哪天就黄摊子了,原本那点儿分红也快指望不上了。”
“咱们要是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迟早都得喝西北风去!”
他语气沉痛,忧心忡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操心的是国家大事呢。
“爹这些年,在外面摸爬滚打,人脉通达,尤其是在香江那边,也结交了一些颇有能量的人物,有些旁人想都不敢想的门路。”
他话锋一转,眼神亮了起来,带着一丝憧憬和蛊惑:
“香江那边,现在可是遍地黄金!只要肯下力气,就能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
随即,他又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嫌弃与鄙夷:
“周美云她们母女俩……唉,你也看到了,粗鄙不堪,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这样的女人,带出去只会给我丢人,是我去香江发展事业的累赘啊。”
他看着陈剑眉,眼神忽然变得格外慈爱,仿佛她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剑眉,你跟她们可不一样。”
“你是我陆鸿升的亲生女儿,身上流着我的血!爹信你,才把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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