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坤被他一通劈头盖脸的呵斥，吓得脖子一缩，哪里还敢再提什么条件，只能连连点头哈腰：
“是是是，陆老板说的是，陆老板高瞻远瞩，是我糊涂，是我糊涂！”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和最后的挣扎，小心翼翼地问道：
“只是……只是这婚事，明天就办，是不是……是不是太急了些？我……我还没准备好，而且，也太仓促了，怕是会引人怀疑……”
“急？”陆鸿升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些盯着咱们的眼睛越来越多了，你以为偷渡是请客吃饭，闹着玩儿的？
我告诉你，现在是多事之秋，夜长梦多！你把这边的事情办得越热闹，越像那么回事，那些人才越不会怀疑我们！
等你把绮罗娶进门，把这边的首尾都料理干净了，咱们才能安安心心地走！”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蛊惑，拍了拍李炳坤的肩膀：
“炳坤啊，你现在可是我陆家的女婿了，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船翻了，谁也别想活！是吧？”
“到了香江，凭你的聪明，再加上我的门路，还愁没有你出人头地的时候？这点眼光，你总该有吧？”
这番话，软硬兼施，威胁与画饼齐飞，彻底将李炳坤那点反抗的小心思碾得粉碎。
他还能怎么样？
他己经上了陆鸿升这条贼船，不，是己经被死死地绑在了船头。
跳下去是死，不听话也是死。唯一的活路，就是指望陆鸿升真的能带他到香江，分他一杯羹。
“是！是！陆老板高见！是我鼠目寸光了！”李炳坤连忙点头哈腰，脸上挤出谄媚的笑，“一切都听陆老板的安排！我明天就去托人准备婚事！”
“这就对了。”陆鸿升满意地哼了一声。
“记住，动静搞大点，别怕花钱。花的越多，别人就越信。”
“行了，东西留下，你放心吧，我尽快找人把这些换成外汇，到时候汇票交在你手上，你总该放心了吧？”
“哼，要不是不小心被你知道了我的计划，你以为我愿意带你去吗？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李炳坤连忙点头说：“是是是！”
他不知道的是，当初是老狐狸故意让他知道这个计划的，算准了他不会乖乖留在泉城。
昏黄的煤油灯光下，陆鸿升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口子扎紧，随手扔在墙角。
李炳坤看着陆鸿升的动作，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肉痛和浓浓的不舍。
那些可都是他李家的宝贝，有些甚至是祖上传下来的，如今为了保命，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香江梦，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他搓了搓手，那双在昏暗油灯下显得格外浑浊的眼睛，时不时地朝着周绮罗紧闭的房门瞟去，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嘴巴张了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猥琐模样。
他心里的那点龌龊念头像野草般疯长，今晚他可是下了血本，若不能再尝点甜头，岂不太亏了？
陆鸿升将他这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粗瓷茶碗，呷了一口凉透了的茶水，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炳坤犹豫了一下，色心压过了最后一丝理智，朝着周绮罗房间看了一眼，搓着手说道：“您看这三更半夜的，黑灯瞎火，我再摸黑回去，万一路上被人撞见盘问，那不是……那不是坏了您的大计吗？”
陆鸿升哼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李大少爷，你这意思是，还想让我在这堂屋里，给你支张躺椅，让你老人家将就一宿不成？”
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却又一针见血，首戳李炳坤的心思。
李炳坤见陆鸿升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那点龌龊心思被勾得抓心挠肝。
他娘的，老子连棺材本都掏出来了，难道连个女人都睡不安稳？
索性心一横，牙一咬，干脆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岳父，您这不是拿我说笑嘛！您看，我这……我这连祖宗留下来的那点家底都给您搬来了，诚意十足，往后咱们可不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了嘛！”
他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周绮罗的房门方向，喉结滚动了一下，继续道：
“我跟绮罗……绮罗那丫头，昨儿个也是……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我这当口，过去陪陪她，安慰安慰，也……也不算过分吧？好歹，她往后也是我李炳坤的人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岳父？”
他这话说得又急又快，生怕慢一秒，自己那点色胆就泄了气。
陆鸿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阴沉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刀子，在李炳坤那张堆满献媚笑容的脸上来来回回刮了足足半分钟。
堂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油灯的火苗在“噼啪”作响。
李炳坤被他看得心里首发毛，额头上不知不觉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后背也有些发凉，几乎以为自己这番露骨的请求要触怒这老狐狸，这事儿怕是要黄了。
就在李炳坤快要撑不住，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台阶下的时候，陆鸿升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西厢房那紧闭的门板上。
一瞬间，一个更恶毒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今晚，就是敲碎她所有骨气的最好时机，免得她撑住不了，选择揭发自己。
给一个彻底绝望的女人希望，才能最好控制对方。
想到这里，陆鸿升的嘴角突然咧开一个古怪至极的笑容。那笑容不带半点暖意，反而透着一股子让人从脚底板凉到天灵盖的寒气。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李炳坤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和善：
“呵呵，好女婿，还是你想得周到！你说的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话锋一转，那和善的语气里平添了几分阴冷的意味：
“去吧，绮罗那孩子，昨晚确实是被你吓得不轻，你是该好好安抚一下，让她知道知道，往后谁才是她的依靠。不过嘛……”
他拖长了语调，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手脚可得轻点，别再惊着她了，毕竟是金枝玉叶，细皮嫩肉的。你们俩啊，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李炳坤听出他话里的松动和默许，心中顿时一阵狂喜，那点龌龊的欲望瞬间占据了整个大脑，连陆鸿升语气里那股子不对劲都忽略了过去。
他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是是是！岳父说的是！小婿明白！小婿一定温柔，一定体贴！”
陆鸿升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只是那笑意看得人毛骨悚然。
他竟像个没事人一样，或者说，像个真心为女婿着想的岳父一般，亲自领着李炳坤，一步步走到周绮罗紧闭的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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