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个小的吓得大气不敢出,沈昕紧张地看着哥哥。
沈瑜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册轻轻放在案上。绕过书案,走到赵徽柔面前数步之遥,行了一礼。
姿态无可挑剔,只是没有任何想要下跪的意思。
“呵,装得倒像!”赵徽柔也没有让他必须跪下,“让本宫好好看看,你这张道貌岸然的脸皮下,藏着多少龌龊心思!”
沈瑜闻言抬头,目光迎上赵徽柔燃烧着怒火的美眸。这眼神让赵徽柔微微一滞,准备好的斥责竟卡了一下。这和她预想中对方惊慌失措、磕头求饶的画面完全不同!
“龌龊?”
“草民愚钝,不知殿下所指何事。草民自入狄府,谨守本分,教导公子,不敢有丝毫懈怠,亦不敢有半分逾矩。不知何处惹得殿下如此震怒?”
他首接把球踢了回去,公主啊,你不说我不说,咱们私下我把东西给你不就好了?
“你!”赵徽柔被他这西两拨千斤的态度噎住,
“少给本宫装糊涂!汴河边的事,你敢说忘了?!你对本宫...对本宫做的那些...大逆不道之事!还有本宫给你的玉佩!交出来!”她终究是女儿家,“打屁股”三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含糊地用“大逆不道”带过,重点落在了玉佩上。
狄咏的眼神瞬间呆滞起来,对公主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看向沈瑜的目光中隐隐带了些敬佩。
沈瑜心中了然,果然是为这个。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诚恳:
“殿下息怒。汴河边,草民确实曾偶遇一位落水的贵人,情急之下出手相助,或有冒犯之处,实乃事急从权,绝无亵渎之心。当时水中混乱,草民只记得那位贵人似乎掷给草民一个包裹以示谢意?草民上岸后冻得昏沉,只当是贵人赏赐的干粮暖手,后来打开一看,里面确实只有两个硬馍。至于玉佩...”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
“草民家境贫寒,从未见过什么贵重玉佩,更遑论拥有。”
他巧妙地避开了“打屁股”的核心,咬死“事急从权”和“只收到硬馍”,把“玉佩”撇得干干净净。
这事儿根本放不到台面上来讲,无论是公主落水,还是打公主的那一下,传出去他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硬馍?只有硬馍?!”赵徽柔气得差点跳脚,她明明扔的是那块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佩!
这个混蛋竟然睁眼说瞎话!她指着沈瑜,指尖都在发抖,“你竟敢欺瞒本宫!那玉佩是本宫亲手所赐,你敢说没有?定是被你私藏了!来人!给本宫搜!搜他的身!搜这间屋子!掘地三尺也要把本宫的玉佩找出来!”
“殿下!”狄咏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沈先生乃我狄府西席,教导臣之幼弟。殿下仅凭一面之词便要搜身搜屋,于礼不合,于法无据!传扬出去,恐损皇家清誉,亦有损狄府颜面!还请殿下三思!”
他态度强硬,寸步不让。狄府不是寻常人家,容不得公主如此肆意妄为。
“狄咏!你敢拦本宫?”赵徽柔怒视狄咏。
“臣不敢。但护卫府中师道尊严,乃臣之本分!”狄咏毫不退缩。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僵持不下、赵徽柔即将彻底爆发的瞬间,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书案上那本摊开的《论语》。
书页在刚才的混乱中被风微微吹动,露出了夹在中间靠后书页里的一角极其醒目的明黄色!
那抹刺眼的皇家专属颜色,瞬间炸开了赵徽柔全部的注意力!
“等等!”赵徽柔的声音拔高。她一几步冲到书案前,目光死死钉在那本《论语》上,准确地说是钉在那露出的一角明黄上!
她认得!那是她用来包裹玉佩的!是父皇赠玉佩的时候给的,当时事急从权,她并没有收回这缎子。
赵徽柔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那本《论语》抓了过来!
哗啦啦...
书页被她粗暴地翻开,夹在中间的那方折叠整齐、质地精良的明黄绸缎,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书房内一片死寂。
狄咏瞳孔骤缩!他身为将门之子,岂会不识皇家御用之色?这东西出现在沈瑜的书里,这问题比所谓的玉佩严重百倍!
这是足以掉脑袋的大罪!他猛地看向沈瑜,眼神充满了震惊。
沈瑜暗暗叹了口气,公主啊公主,你可长点心吧。
御赐之物,转手送给别人,何况还是公主送给一个男子?
无论是他还是赵徽柔,都难免要因此受罚。
“你看!我就是用此物包着...”赵徽柔连忙说道,
“敢问公主殿下,此物,官家可知晓?”狄谅打断道。
此时此刻赵徽柔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官家可知晓?父皇....父皇怎么会知道她私自出宫,还落水,还被一个陌生男子...甚至,还把这唯有皇家才能使用的明黄绸缎...
“此事干系重大。”狄咏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他看向赵徽柔,“殿下今日贸然出宫,己属不妥。玉佩也好,此物也罢,皆非儿戏。臣斗胆,恳请殿下先行回宫。至于此中曲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瑜,
“臣自会让父亲查明原委,给殿下一个交代,也给官家一个说法。”
他话说得客气,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公主,你闯祸了,赶紧回家。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别闹了。
赵徽柔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羞愤、恐惧交织在一起。
她想反驳,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想继续质问沈瑜,可在想到父皇可能知晓此事的恐惧中,所有的勇气都泄了个干净。
最终只是狠狠地剜了沈瑜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然后,赵徽柔猛地转身,在宫婢的搀扶下,就此离去。
书房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狄咨三个小家伙大气不敢出,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吓懵了。沈昕担忧地看着哥哥。
狄咏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三个噤若寒蝉的弟弟,语气放缓:“今日课业到此为止。狄咨,带弟弟们回母亲那边去。”
“是,大哥。”狄咨如蒙大赦,连忙一手一个,拉着还懵懵懂懂的狄惠和狄说,飞快地溜出了书房。
房间里只剩下狄咏、沈瑜和沈昕。
狄咏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本《论语》,目光地落在沈瑜脸上:“沈兄,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么?”
“还有,公主殿下今日兴师问罪,恐怕不只是为了那块玉吧?那一下...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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