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咏那句“少不得得尚公主”像颗炸弹,在沈瑜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开。
他几乎是踉跄着送走了狄咏,首到那沉稳的脚步声消失在院门外,才猛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木头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哥!”沈昕扑过来,小脸煞白,声音都带了哭腔,“尚公主??是不是要杀头了?我们跑吧?现在就跑!”
跑?沈瑜被弟弟的惊惶拉回一丝神智。他看着沈昕吓得发抖的样子,心里倒是感觉好笑起来。
怕?是有点怕,毕竟那是皇权,是能轻易碾死他这种小蚂蚁的存在。
但骨子里那股子来自现代的、被信息爆炸和996锤炼出来的韧性,还有对这操蛋穿越经历积攒的憋屈,猛地顶了上来。
怕个鸟!老子连死都经历过了,还怕这个?
“跑什么跑?”沈瑜抬手,用力揉了揉沈昕的脑袋,力道大得差点把小家伙揉个趔趄,声音却异常地稳了下来。
“没听人家说吗?官家仁厚,救命之恩在那儿摆着,还不至于要你哥的命。”
他顿了顿,开玩笑的说道:“顶多....是赔上你哥下半辈子。”
“下半辈子?”沈昕懵懂地看着他。
沈瑜没解释,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个现代社畜面对突如其来的裁员通知一样,开始快速分析利弊。
尚公主?
弊:
终身与仕途绝缘,驸马都尉,听着尊贵,实则是皇家豢养的金丝雀。
什么科举,什么功名,什么“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翻身梦,统统化为泡影!
这才是最要命的!他沈瑜穿越而来,寒窗苦读,憋着一股劲要考秋闱,要在这大宋搅动风云,实现自我价值,难道最终归宿就是当个混吃等死的吉祥物?
皇家牢笼,成了驸马,一举一动都在皇家眼皮底下。想搞点小发明改善生活?想按自己的想法活?做梦!规矩能压死人。自由?彻底拜拜。
连累沈昕,自己成了驸马,弟弟怎么办?是跟着一起进那个金丝笼,还是被远远打发开?无论哪种,对沈昕的未来都是巨大阴影。
利:
保住小命,解决麻烦。
这是最首接、最现实的利好。只要成了自己人,汴河边那点污点立刻变成佳话,周扒皮之流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所有围绕玉佩和绸缎的危机,迎刃而解。
泼天富贵,驸马的俸禄、赏赐,足够他和沈昕锦衣玉食几辈子。
再也不用为几斗米发愁,不用看当铺朝奉的脸色,更不用在漏风的屋子里冻得瑟瑟发抖。
地位跃升,从一介寒生,瞬间跃升为皇亲国戚。
狄咏见了也得行礼,周扒皮见了得跪着爬。
这种身份的跨越,在这个时代,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终点。
至于赵徽柔?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沈瑜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是,他承认,那丫头长得是真好看,好看得不像真人。
落水时那张苍白又倔强的小脸,还有后来气急败坏指着自己骂“登徒子”时眼中那混合着羞愤的光....
确实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甚至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但这能当饭吃吗?能抵消掉驸马不能当官的铁律吗?
沈瑜用力甩甩头,想把那张过于明艳的脸甩出脑海。
美色误国!古人诚不我欺!
核心矛盾瞬间清晰了起来。
前途(科举功名、自我实现) VS保命+富贵+(那点说不清的好感)
这选择题太难做了!
放弃科举,当个富贵闲人,安全无虞,还能白得个倾国倾城就是脾气有点大的老婆。
坚持科举,就可能面临皇家的清算,前途未卜,甚至小命不保。
理智的天平在疯狂摇摆。一边是看得见的安稳富贵和....美惑,一边是充满风险却代表着自由和理想的荆棘之路。
“哥?”沈昕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打断了他激烈的内心斗争,“你在想什么?”
沈瑜回过神,看着弟弟担忧的小脸,心里那点纠结忽然就定了下来。
他蹲下身,平视着沈昕的眼睛:
“昕儿,你记住,哥不会跑,也不会认命。当驸马?”他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甘,“那是把哥的翅膀打折了关进金笼子!哥读了十几年书,不是为了给人当摆设的!”
他站起身,眼神锐利起来,像淬了火的刀:“狄兄说得对,眼下要稳住,等!等宫里那位官家的态度。但哥不能干等!”
“该教的书,继续教!狄咨他们,哥要教出个名堂来!该读的书,更要读!秋闱,必须考!而且要考好!”
他拿起一支笔,用力在指尖转了转,
“哥倒要看看,等哥真考上了举人,甚至进士,有了功名在身,官家还会不会轻易就把哥这个人才丢去当个只能领俸禄的驸马爷!”
如今是皇佑五年,下一个年号当是嘉佑,而嘉佑二年的科举,更是各路大神齐出。
那一年的进士,《宋史》有传的有24人,官至宰相者有9人,位列唐宋八大家者有4人。
沈瑜并不是很想跟他们对上,尽量几年就把秋闱考了,宋朝是在宋英宗的时候才把省试固定为三年一次。
现在也是一年一次,今年就可以秋闱加省试连考,努努力说不定殿试也能顺便考了。
说道殿试也是有些好笑,本来的殿试是一种淘汰性考试。但是这样也就会导致省试合格的考生,到殿试的时候却被淘汰的情况。
结果在当今的官家,宋仁宗上位之初,有两人名为张元,吴昊,因为在殿试中落选,跑去投靠西夏,当时正值李元昊称帝,于是就重用二人,后面在庆历议和之前,给宋朝也造成了不少麻烦。
“哥...”沈昕似懂非懂,但看着哥哥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心里也踏实了不少,“我帮你磨墨!”
“好!”沈瑜重重应了一声,铺开一张竹纸,提笔蘸墨,笔尖悬在纸面,凝神静气。
心中己有决断!
那点对赵徽柔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此刻要被他强行压到心底最深处封存。
想到这里,沈瑜笔下微顿,一滴墨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他烦躁地用笔杆戳了戳那个墨点。啧,麻烦!
真是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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