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玥骨灰盒入土那日,山间的雾气格外浓重。沈听澜站在墓前,看着白世琦颤抖的手指抚过那块新刻的墓碑——"白玥(1909-1935)化学家、战士"。墓碑下方刻着一行小字:"她将黑暗化作了光"。
白世琦突然摘下金丝眼镜,镜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他盯着镜片上自己的倒影看了许久,然后猛地将眼镜砸向地面。
镜片裂成蛛网的刹那,沈听澜看见他往墓穴里扔了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那是藤田实验室的标本盒,侧壁刻着【试样No.13】,编号下方还有一行几乎被磨平的德文字母:Blutwolf。
"她改了实验参数。"白世琦抓起一把混着钨砂的泥土,细碎的金色颗粒在他指间闪烁,"所有接触过催化剂的人..."他的声音哽住了,泥土从指缝漏下,在棺盖上形成一片金色的薄雾。
沈听澜注意到白世琦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戒面刻着与白玥翡翠戒指相同的双生环纹样。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祁煜的军车急刹在松林边缘,车轮卷起的落叶如金色蝴蝶般飞舞。
车斗里捆着个疯狂挣扎的日军技术员,那人的手臂上蜿蜒着与藤田临终前相同的青黑色血管,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密的金色丝线在蠕动。
"最新情报。"祁煜跳下车,甩出一份盖着"绝密"红印的检测报告。纸张在风中哗啦作响,上面的数据表格显示着惊人的重金属含量。
"藤田组七名幸存者全部出现了相同的中毒症状。"他踢了踢技术员的背包,里面滚出几管猩红试剂,玻璃管壁上贴着标签:【O-7-解毒剂】。
沈听澜蹲下身,指尖擦过试剂管。玻璃表面残留的指纹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与天丝锦的金线如出一辙。
她突然拽过技术员的左手,撕开袖口:小臂内侧布满针孔,皮肤下蜿蜒着细密的金丝,在暮色中发出微弱的磷光。
"不是偷来的。"她冷笑一声,用发簪精准地挑住一根凸起的金丝,"是用自己身体养出来的仿制品。"
白世琦在技术员衣领夹层里找出一片透明薄膜,对着夕阳能看到上面印着的【血钨计划·人体培养实验】字样。
图表显示,每克黄金需混合三毫升O型血——正是白玥的血型。薄膜边缘还有一行小字:"No.7号试样完成度92%,预计再需200cc血液"。
"所以藤田当年要活捉她......"祁煜的枪口抵住技术员太阳穴,保险栓打开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墓地格外刺耳,"你们想批量生产解毒剂,好放心使用血钨弹?"
技术员突然诡笑起来,用日语嘶吼出一串数字:"7-13-22-35-51-75!"沈听澜反应极快,一记手刀劈碎他喉骨,却见那人颈侧皮肤下鼓起游动的金线,像是有生命般向伤口处聚集。
"密码?"白世琦皱眉。
"斐波那契数列。"沈听澜的声音发紧,"玥儿大学时最爱的数学序列。"她的镊子突然颤抖起来。她扯开技术员的领口,露出锁骨处烙着的翡翠双生环纹样,戒面缺角的位置刻着【No.7】——与白玥的戒指一模一样。
"不是解毒剂......"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藤田复制了玥儿的翡翠戒指。"镊子尖挑开烙痕表层,露出微型胶囊里封存的O型血珠,在夕阳下如红宝石般闪烁,"他们在批量制造'白玥'。"
祁煜的枪管猛地发烫。远处传来溪儿变调的童谣——"梅花梅花满天下,愈冷它愈开花..."孩子们正用金粉在灯笼上画第十三朵梅花,而梅蕊里嵌着的,赫然是缩小版的双生环图案。
沈听澜突然撕开戏服衬里,天丝锦的金线在渐暗的天色中泛出奇异紫光。那些金线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与灯笼上的双生环图案产生共鸣——原来每根金线里都缠着白玥研发的磷光菌丝,遇钨砂蒸汽便会显现隐藏纹路。
"所以玥儿总戴着翡翠戒指......"白世琦的镊子突然悬停,他想起妹妹实验室里那些贴着"O-7"标签的培养皿,"这不是首饰,是便携式培养器。"他的指尖抚过自己戒指上的纹路,"她把自己的血和催化剂融合在了一起。"
技术员颈侧的金线突然暴起,像细小的金蛇般射向最近的沈听澜。却在触及她手臂上残留的天丝锦金线时骤然僵首,仿佛遇到了天敌。
祁煜趁机打碎墙上的消防沙箱,黄沙裹着钨粉泼洒而下。磷光菌丝在沙雾中疯狂生长,竟在空中交织出清晰的翡翠双生环立体纹样——正是血钨弹的引爆装置结构图。
"记下来!"沈听澜用金簪刺破手指,血珠滴在菌丝图案上。瞬间所有纹路转为赤红,在空中凝固成永久性标记——这正是白玥用生命换来的武器破解之法。
血珠沿着无形的纹路流淌,勾勒出一个精密的机械结构,中心位置赫然是双生环的咬合点。
祁煜迅速掏出笔记本,钢笔在纸面上飞速移动。白世琦则取出相机,连续按下快门。镁光灯闪烁的间隙,他注意到图案右下角有个微小的数字"13"——与白玥墓中铁盒的编号相同。
"不止一个基地。"沈听澜突然说,她的手指悬在图案上方,"看这里,这个分叉点。"血线在那里分成三股,"他们至少有三个实验场。"
技术员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的金线如沸腾般翻滚。他的眼球凸出,嘴角流出金色的液体,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沈听澜猛地扒开他的嘴——舌根处嵌着一枚微型胶囊,己经破裂。
"氰化物......"白世琦的镊子夹起一片胶囊碎片,"任务失败就自尽,标准的731部队作风。"
祁煜的笔记本上己经画满了草图,他迅速撕下那几页塞进贴身口袋。"我这就回总部汇报。"他的目光扫过技术员开始融化的尸体——金线正在吞噬他的血肉,"你们......"
"我们去查这个。"白世琦举起相机,里面是血线图案的特写,"玥儿留下的线索不会只有这些。"
沈听澜己经脱下了染血的外套,露出里面素白的衬衣。她从医药箱取出针管,抽取了自己一管血液。"和玥儿的一样。"她将血样递给白世琦,"如果他们的实验需要特定血样......"
远处传来引擎声,是祁煜调来的第二辆军车。车门打开时,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根据地医院的林主任。
"尸体需要立即处理。"林主任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翻开技术员的眼睑,"这些金线是活体培养的纳米级金属菌丝,具有传染性。"
他从医疗箱取出特制密封袋,"白博士的研究资料里提到过这种物质,遇钨会增殖,遇银则休眠。"
沈听澜突然想起什么,从腕间解下银链——正是祁煜送她的那条。链坠上的梅花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她将银链靠近尸体上活跃的金线,那些蠕动的丝线立刻蜷缩起来,像是遇到了天敌。
"银离子抑制。"林主任点头,"白博士的发现。"
祁煜己经发动了车子,引擎的轰鸣打破了墓地的寂静。"两天后老地方见。"他的目光与沈听澜短暂相交,"小心那些金线。"
当军车的尾灯消失在松林尽头,沈听澜转向白世琦:"我们需要去一个地方。"
"玥儿的实验室?"
"不。"沈听澜从怀中掏出一枚翡翠耳坠——与白玥的戒指是同一块料子做的,"她最后留给我的。里面有东西。"
耳坠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光。白世琦用镊子轻轻撬开宝石底座,里面掉出一卷微型胶卷,宽度只有普通胶卷的一半。
"需要特殊设备才能冲洗。"白世琦将胶卷小心收好,"根据地没有这样的......"
"莫里斯神父有。"沈听澜系好耳坠,"徐家汇教堂的暗房里,有玥儿留下的设备。"
他们埋葬了技术员的尸体——用银粉覆盖后深埋在三米以下。当最后一铲土落下时,远处孩子们的金粉灯笼己经点亮,第十三朵梅花在夜色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回程的马车上,白世琦突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是斐波那契数列吗?"
沈听澜摇头,月光照在她的侧脸上,那颗朱砂痣比平时更加鲜艳。
"玥儿大学时研究过这个。"白世琦的声音很轻,"数列中的每个数字都是前两个之和。她说这就像革命事业,一代人的牺牲会换来下一代人的胜利。"
马车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远处,一轮满月正从山脊上升起,将银光洒向这片饱经战火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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