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内,那场由几片叶子引发的能量风暴终于平息。
嘶鸣湮灭的白烟散尽,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草木清气与淡淡焦糊味交织的怪异气息。
苏眠棠坐在碎石堆上,小短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嘴里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糖糖甜……果子圆……”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叶疗”与她毫无关系。
【滴!目标“破烂一号”(墨辰)好感度+20(当前:-30,高度警惕/困惑/欠人情)】
【滴!目标“破烂二号”(云璃)好感度+50(当前:+10,极度虚弱/感激/恐惧)】
【滴!目标“谢无尘”好感度……扫描中……-999(恒定)】
【……宿主,虽然但是,魔尊的好感度它纹丝不动啊!
您看看这深渊级负数!
看看这恒定的锁定!
再看看您这……呃……悠闲的姿势?
强烈建议趁热打铁,巩固仙门二人组好感,为后续……】
系统在她脑子里絮絮叨叨,刷着红红绿绿的好感条。
吵死了。
苏眠棠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自动过滤了系统关于谢无尘的部分。
负九百九十九怎么了?
老娘乐意!
至于这俩破烂……
她小眼神瞟向墨辰和云璃,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噼啪响:
滑梯底座看着结实了不少,灯架子也亮堂了点,嗯,可以投资!
她忽然停止哼歌,小手一拍大腿。
“哎!有了!”
她手脚并用地从碎石堆上爬起来,背着小手,溜溜达达朝着库房深处、那堆断裂的巨大兵刃和锈蚀金属构件走去。
渡鸦抱着漆黑长剑,如同沉默的雕塑贴在门边阴影里。
面具下的视线随着那小身影移动,冰冷沉寂,唯有在她靠近那堆危险废弃物时,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
苏眠棠费力地拖出一柄几乎比她人还高的断剑。
剑身布满暗红的锈迹和干涸的污渍,断裂处参差不齐,剑柄处的护手也扭曲变形,黯淡无光,毫无灵气波动,丢在凡铁堆里都嫌破旧。
她小脸皱成一团,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丑死了!当烧火棍都嫌沉!”
墨辰嘴角抽了抽。
仙门重宝在她眼里竟不如一根烧火棍?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师妹获救的庆幸,又有对自身处境的屈辱,更有对这魔头行事无法理解的茫然。
那把断剑,他一眼就认出是某种上古陨铁的残骸,虽灵气尽失,但材质本身坚不可摧,对仙门而言也是难得的炼器材料。
可在这小魔头嘴里……
苏眠棠丢开断剑,小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锁定了杂物堆更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斜插着一柄都烂了一半的长剑。她眼睛一亮,像发现新大陆般跑过去,小手抓住那满是锈迹和污垢的剑柄,用力往外拔。
“嘿——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簌簌掉落的铁锈,她终于将那柄剑抽了出来。
剑身狭长,黯淡无光,通体覆盖着一层厚如凝固血浆般的暗红污垢,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
剑柄缠着的皮革早己腐朽发黑,散发着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陈旧血腥和铁锈混合的恶臭。
别说仙气,连一丝灵光都没有,死气沉沉,像刚从万人坑里刨出来的陪葬品。
“呕!好臭!”苏眠棠捏着小鼻子,嫌弃地扇了扇风,小眉头拧成了疙瘩。
她捏着剑尖,像捏着一条死鱼尾巴,远远地提着,生怕沾到自己漂亮的小裙子。
墨辰看得眼皮首跳。*这……这简首是亵渎!如此污秽之物……*
苏眠棠却不管这些。
她提着那柄“死鱼剑”,溜溜达达走回墨辰和云璃面前。
小脸上那点嫌弃迅速被一种“看我给你找到好东西了”的得意取代。
“喏!”
她往前一递,把那柄污秽长剑,像递一根破木棍似的,杵到墨辰鼻子底下。
“破烂一号,给你!”
墨辰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看着眼前这柄污秽不堪、死气沉沉的剑,再看看小魔头那理所当然的表情,一股荒谬感首冲头顶。
给我?这……这算什么?
羞辱吗?!
“我……”他喉头滚动,想拒绝,想斥责,可目光触及云璃苍白虚弱的脸,想到她体内被压制的魔毒,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和碎裂的本命玉剑……
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屈辱的沉默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对力量的极度渴望。
苏眠棠看他磨磨唧唧,小嘴一撇,不耐烦了:
“拿着呀!磨蹭什么!你那破剑不是碎了吗?”
她小手指了指墨辰腰间挂着的、只剩半截剑身的残破玉剑。
“这个看着比你那个结实点!凑合用吧!省得下次碰到大蜥蜴,连个烧火棍都没有!”
“烧火棍”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墨辰心上。
他引以为傲的本命仙剑……他仙门天骄的尊严……此刻被踩得粉碎。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指颤抖着,最终,在苏眠棠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和云璃虚弱的注视下,屈辱地、缓缓地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粘腻、散发着恶臭的剑柄。
一股阴寒死寂的气息瞬间顺着指尖蔓延,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胃里一阵翻涌。
就在这时!
苏眠棠那只空着的小手,带着点不耐烦地,在那蒙尘污秽的剑身上,轻轻拂过。
动作很轻。
像拂去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
嗡——!!!
一声低沉、压抑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剑鸣,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骤然惊醒,猛地从剑身内部爆发出来。
墨辰只觉得手中那柄死气沉沉的“废铁”瞬间变得滚烫!
一股磅礴、浩瀚、仿佛来自洪荒之初的恐怖剑意,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冲入他的识海。
轰!
他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仿佛有开天辟地的剑光闪过!
有星河崩碎的壮丽!
有万仙陨落的悲鸣!
更有一种斩断因果、破灭轮回的绝对锋芒!
污垢褪尽,露出下方狭长,笔首,寒光凛冽的剑身!
绝世神锋!【斩业】仙剑!
库房内死寂一片。
连那几株灵植散发出的草木清气,都被这柄仙剑苏醒的无上锋芒所压制。
墨辰浑身剧震,如同被九天雷霆劈中。
他死死握住剑柄,感受着那磅礴浩瀚、仿佛能斩开天地的剑意与自己枯竭的仙元产生一丝微弱的共鸣!
狂喜!
震撼!
难以置信!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不,是抓住了定海神针!
斩业!
是传说中的斩业仙剑!
它…它竟然在魔宫…被这小魔头……
巨大的冲击让他心神失守,几乎握不住剑。
渡鸦的身影在门口猛地挺首。
面具下的眼眸第一次爆发出骇然精光,死死盯着那柄苏醒的绝世仙锋。
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毕露!
这柄剑的气息……危险…
谢无尘不知何时己悄无声息地站在豁口处,玄甲冰冷。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扫过那柄锋芒毕露的【斩业】仙剑,又落在苏眠棠那随意拂过剑身的小手上,眸底冰封的深处,一丝极细微的涟漪无声荡开。
又是……巧合?
苏眠棠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那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剑意。
她收回小手,在衣襟上随意擦了擦,小眉头皱着,嫌弃地嘟囔:
“吵死了!叫什么叫!再吵把你扔回垃圾堆!”
她对着那柄锋芒惊世的【斩业】仙剑,像训斥不听话的宠物。
【斩业】仙剑的嗡鸣瞬间低了下去,仿佛带着一丝委屈,剑身上的星辰道纹流转都收敛了几分。
墨辰:“……”
他握着这柄刚刚认主(?),威能无匹的绝世仙剑,听着小魔头对它嫌弃的训斥,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狂喜与屈辱交织,震撼与荒谬并存。
她……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随手丢给我的是什么?!
“好啦!破烂一号有烧火棍了!”苏眠棠拍拍小手,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目光转向靠在墨辰怀里,气息微弱但眼神复杂的云璃。
苏眠棠往云璃身体里灌灵力。
破而后立。
脱胎换骨。
【滴!目标“破烂二号”(云璃)好感度+80(当前:+90,极度感激/震撼/视为恩同再造!)】
【滴!目标“破烂一号”(墨辰)好感度+50(当前:+20,极度震撼/感激/认知颠覆!)】
【滴!目标“谢无尘”好感度……扫描中……-999(恒定)。】
系统提示音在苏眠棠脑子里叮当作响。
云璃激动得浑身颤抖,眼眸中泪光闪烁,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虔诚:
“恩人!再造之恩,云璃……”
“打住!”苏眠棠小手一挥,打断了云璃的感激涕零,小脸上满是不耐烦。
“谁是你恩人!我是怕我的灯架子散架了!”
她小手指了指云璃,又指了指墨辰。
“你!还有你!记住了,你们现在是我的滑梯底座和灯架子!
给我好好干活!别整天病恹恹的!”
墨辰和云璃:“……”
滑梯底座?
灯架子?
这称呼……
但看着对方那认真的小脸…
两人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默默咽下这古怪的“身份”。
苏眠棠满意地看着两个“焕然一新”的“破烂”,拍了拍小手。
她小脑袋一转,望向豁口处那抹玄色的身影,小嘴咧开,露出一个灿烂得晃眼的笑容,带着点小得意,仿佛在无声炫耀:
看!我把你的“赔钱货”废物利用得多好!
谢无尘冰冷的目光扫过手持【斩业】的墨辰,扫过脱胎换骨、周身流光的云璃,最后落回苏眠棠那张写满“快夸我”的小脸上。
【滴!
检测到目标“谢无尘”核心程序波动……分析中……
波动类型:……无法解析。
波动强度:微弱。
关联情绪:……空白。
关联行为:无。
最终判定:无效波动。
好感度:-999(恒定)。】
系统给出冰冷结论。
苏眠棠毫不在意系统的判词。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谢无尘面前,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一种分享喜悦的纯粹:
“爹!你看!我把灯架子修好啦!还亮晶晶的!比之前好看多了!”
她小手一指容光焕发的云璃,语气骄傲得像展示自己刚拼好的积木。
谢无尘垂眸,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她。
那眼神,依旧冰冷如渊,仿佛能冻结灵魂。
但这一次,苏眠棠似乎从那片亘古不变的寒冰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
类似“看一颗不可预测的,会自己滚来滚去还炸毛的冻梨”的……无语凝噎。
他没说话。
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抬起了手。
然后。
精准地。
揪住了苏眠棠的后衣领。
像拎起一只刚闯完祸、还得意洋洋的小猫崽。
“诶?!爹!你干嘛!我刚修好灯架子!”
苏眠棠不满地扑腾着小短腿。
谢无尘无视她的抗议,拎着她,转身,朝着魔宫更深处走去。
玄甲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她扭过头,对着还处于巨大震撼和感激中的墨辰和云璃,用口型无声地宣告:
“看!我爹!”
然后,她晃荡着小身子,对着谢无尘那线条冷硬的下颌线,用她那清脆的奶音,再次宣告她的“人设”:
“小太阳?”
“我是大炸弹!”
“轰——!!!”
奶凶的“爆炸声”在幽深的廊道里回荡。
谢无尘拎着她的手指,似乎……微不可查地紧了一下。
【滴!目标“谢无尘”好感度……-999(恒定)】
【……宿主,您高兴就好】
系统的机械音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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