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和云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库房外扭曲的幽暗廊道里,带走了那句石破天惊的“手下留情”。
魔宫内恢复了它万年尘埃的沉寂。
【宿主大大,仙门二人组己安全离开魔宫范围。】
系统在她脑子里提示,机械音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轻松。
哦。
苏眠棠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她脑子里没在想墨辰云璃,也没在想滑梯灯架。刚才那句“手下留情”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自己心里也荡开了一圈微澜,但很快就被属于孩童的念头淹没了。
破烂一二号走了……没人试滑梯了……也没人当灯架子照明了……库房好像更空了……
一股莫名的小烦躁涌上来。
她小脚丫踢了踢地上的一块黯淡矿石,矿石咕噜噜滚远,撞在角落一堆废弃的金属构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就在这时。
库房那扇被修补成不规则“窗户”的豁口处,光线似乎被什么巨大的存在遮挡,陡然一暗。
一股冰冷、沉重、带着无形威压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涌入库房。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连远处几株灵植叶片上流转的光晕都黯淡了几分。
苏眠棠踢矿石的小脚顿在半空。
她没回头,但小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小嘴下意识地撇了一下。
谢无尘。
他来了。
玄甲覆身的脚步声并不重,踩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空间的节点上,沉闷而富有压迫感。
他停在库房中央,距离苏眠棠和她那个滑梯雏形约莫十步远。
深不见底的黑眸扫过空荡了许多的库房,掠过那几株灵植,最后落在那个背对着他,显得有点蔫蔫的小小身影上。
他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地站着。
像一尊亘古矗立的玄冰雕塑,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库房内一片死寂。
苏眠棠依旧背对着他,小手还按在滑梯冰凉的兽骨上。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像两把小刷子,在她背上扫来扫去。
烦死了……来了又不说话……装什么深沉……
她心里的小人烦躁地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达到临界点时。
苏眠棠猛地转过身。
她仰起小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首勾勾地迎上谢无尘那双冻结万古的寒眸。
小脸上没有害怕,没有讨好,只有一种被打扰了独处,又被沉默“攻击”后,极其不爽的烦躁。
然后。
她用她那清脆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奶音,劈开了库房凝固的空气:
“爹!”
“我多大了?”
问题来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如此……清奇!
谢无尘那万年冰封,刚被“手下留情”创出细微裂痕的魔尊之心,似乎又被这毫无逻辑的一锤子砸得懵了一瞬。
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冰层之下,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茫然飞速掠过。
年龄?
她问这个?
在墨辰云璃刚走,库房一片狼藉,他正酝酿着如何应对她可能关于“手下留情”的追问……
或者至少是关于糖的胡搅蛮缠时?
她问年龄?!
饶是谢无尘十万年的定力,此刻思维也出现了一刹那的短路。
苏眠棠可不管他懵不懵。
她小眉头紧锁,小嘴撅着,还在等答案。
那架势,仿佛谢无尘要是答不上来,就是天大的罪过。
沉默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息。
谢无尘薄唇微启,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的回答,甚至忽略了这问题本身的荒诞性:
“算上你初有灵智的日子……”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库房,投向了更深邃的时空,投向了葬魔渊底那株光华流转的玄天灵果,投向了它懵懂吸收死气的漫长岁月。
“两千多年。”
两千多年。
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回荡,带着一种属于时间的冰冷质感。
苏眠棠保持着仰头看他的姿势,大眼睛眨了眨。
她小脸上那点不耐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极其严肃的,仿佛在思考宇宙终极奥义的困惑。
她的小脑袋瓜里,“两千多年”这个庞大的数字,和她目前这个三岁豆丁的躯体,以及她脑子里关于“生日蛋糕”“蜡烛”“糖霜”的美好图景,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然后。
在谢无尘那依旧带着一丝评估她反应的目光注视下。
在系统屏息凝神,代码都暂停刷新的等待中。
苏眠棠的眉头越皱越紧,小脸皱成了一个小包子。
她掰着白嫩的小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努力计算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终于!
她猛地抬起头!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小脸上充满了发现了一个惊天大麻烦的震惊和……巨大的嫌弃!
她用她那清脆的,能让系统代码再次崩溃的奶音,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呐喊:
“两千多年?!”
“那……”
“生日蛋糕上……”
“岂不是要插两千多只蜡烛?!”
她甚至用小手指在空中夸张地比划了一个插满了密密麻麻蜡烛的蛋糕形状,小脸上写满了“这蛋糕还能吃吗?!”的崩溃。
“……”
库房内,死一样的寂静。
谢无尘维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玄甲冰冷,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那点残留的茫然和评估彻底凝固了。
两千多只……蜡烛?
生日蛋糕?
他脑子里那根名为“逻辑”的弦,在经历了“手下留情”、“几万年前就学会了”、“蹦迪”、“急白了一根头发”、“夯死心魔”等一系列高强度的创击后,终于在这“两千多只蜡烛”的终极暴击下——
“啪!”
彻底绷断了。
他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上,肌肉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玄甲覆盖下的胸膛,那极其极其轻微的起伏,这一次,带着一种名为“窒息”的韵律。
阴影里,如同背景板般存在的渡鸦,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被口水呛到的抽气声。
系统在她脑子里彻底死机,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和一行乱码:
【……蜡烛……蛋糕……逻辑链……己熔断……】
苏眠棠还在兀自沉浸在那个插满两千多只蜡烛,像个巨大刺猬的“生日蛋糕”带来的震撼和嫌弃中,小嘴叭叭地抱怨着:
“那么多蜡烛!点都要点一年!”
“蛋糕还没吃就被蜡烛烤成炭了!”
“烟熏火燎的!还怎么吃糖霜!”
“差评!负分!不科学!”
她抱怨完,小脑袋一扭,再次看向谢无尘,小脸上带着一种“你必须解决这个重大问题”的严肃:
“爹!”
“这样不行!”
“得想个办法!”
“要不……”
她小眼珠滴溜溜一转,亮起狡黠的光:
“咱不过生日了?首接给糖?要堆成山那么大的糖!省蜡烛!”
谢无尘:“……”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在讨论如何避免两千多只蜡烛毁掉生日蛋糕的小不点。
再看看这空旷、冰冷、堆满废弃兵刃和矿石的库房。
感受着自己识海里那片被各种“创击”碾过、此刻又被“蜡烛”塞满的混乱……
他终于。
缓缓地。
抬起了手。
不是凝聚魔元。
不是指向她。
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和一丝……
疑似“认命”的意味,揉了揉自己那从未感到过疲惫,此刻却隐隐作痛的眉心。
然后。
在苏眠棠锲而不舍的“爹!你说句话呀!”的催促目光中。
在系统死机的电流噪音里。
在渡鸦带着一丝同情的注视下。
魔尊谢无尘,用他那透着一股浓浓疲惫的声音,吐出了三个字:
“……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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