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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蓉姐儿

 

前厅里,辰王爷爷捧着我转了好几圈,满脸的胡茬子蹭得我脸蛋发痒。他身后管家捧着的檀木匣里,躺着对羊脂玉镯,镯身刻着的并蒂莲纹竟与皇宫里太皇太后赏的手链纹路如出一辙。寒暄间,我瞥见屏风后闪过一抹鹅黄衣角,正是今早躲在廊柱后的蓉姐儿,她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眼睛却首勾勾盯着我。

清雅院的雕花木窗推开时,满院的白梅香气扑面而来。紫檀木床榻上铺着新晒的软缎棉被,绣着的小狐狸叼着灵芝,倒比皇宫里那些庄严肃穆的龙凤图案可爱许多。我脑袋刚沾到云纹锦枕,昨夜那些锁链声与嘶吼声又在耳畔响起,可倦意如潮水般涌来,很快将我淹没在沉沉的梦境里。

再睁眼时,西斜的日头给窗棂镀上了金边。奶娘正用帕子替我擦脸,鬓角的白发沾着些糕点碎屑:“小祖宗可算醒了,辰王吩咐小厨房备了豌豆黄和枣泥酥,都是您爱吃的。”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推开垂花门,满院的月光倾泻而下,石桌上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我晃着脚丫坐在石凳上。隔壁墙头的青瓦上,趴着个小小的身影,鹅黄色裙摆被夜风吹得轻轻扬起。蓉姐儿咬着手指,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怀里还抱着那只早晨见过的布老虎。她的发间别着朵新鲜的白梅,花瓣上凝结的露珠,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

“蓉姐儿?”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小女孩浑身一僵,差点从墙头上摔下来,慌乱间手中的布老虎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我脚边。我弯腰捡起布老虎,却摸到虎腹里藏着硬物,拆开线口才发现是块刻着符文的桃木片——和辰王爷爷袖口的符一模一样,只是桃木片边缘还沾着暗红砂砾,与永寿宫地砖缝隙里的痕迹如出一辙。

当我抬头再看时,墙头早己没了蓉姐儿的身影,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药香,混着白梅的芬芳,在夜色里悄然飘散。“奶娘,你可知这蓉姐儿?”我疑惑的问。“小主子,我听世子妃说起过,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奶娘为我拢了拢外袍,“小主子刚刚睡醒,莫要受了寒气。”

七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深夜,辰王府西跨院的灯火在雨幕中忽明忽暗。产婆们进进出出,捧着的铜盆里血水混着雨水流到阶前,惊得守夜的白灯笼都晃出虚影。辰王次子的侧妃己经难产三日,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声渐渐微弱,终于在鸡叫头遍时,一声微弱的啼哭划破了死寂——六小姐降生了,裹在浸透血污的襁褓里,不哭不闹,只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空中。

乳母抱着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喂奶时,才惊觉这孩子连吮吸都比寻常婴孩安静。她攥着绣着并蒂莲的襁褓,小口小口吞咽着奶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细的阴影,像团轻飘飘的云。辰王次子匆匆看了眼女儿,又转头望向床榻上再无声息的侧妃,袖中玉佩撞出清响,转身时袍角扫落了案头的安神香。

日子一天天过去,本该牙牙学语的蓉姐儿始终沉默着。她会在奶娘哼摇篮曲时歪头聆听,会用藕节似的手指抓着拨浪鼓摇晃,却从未哭闹着要过什么。周岁宴上,她避开琳琅满目的金镯玉佩,唯独攥紧了一只布老虎。

七岁生辰那日,辰王府在后花园摆宴,其他小少爷小姐们追逐着放纸鸢,笑声惊飞了池中的锦鲤。蓉姐儿却独自坐在老梨树下,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复杂的纹路。阳光穿过树叶间隙洒在她鹅黄色的襦裙上,她忽然抬头望向宫墙方向,脖颈后的蝶形胎记在日光下泛起微光。

西跨院的阁楼总是比别处阴冷些,蓉姐儿的床榻挨着斑驳的砖墙。每当月圆之夜,隔壁的丫鬟们总会听见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若有似无的低吟。有人壮着胆子透过门缝偷看,只见月光中,小小的身影静静的跪坐在蒲团上。但更多时候,她只是抱着掉了耳朵的布老虎,倚着雕花窗棂发呆。窗台上摆着她悄悄收集的花瓣,白梅、桃花、梨花,每一片都夹在陈旧的书页里,压得平平整整。当雪儿住进清雅院时,蓉姐儿第一次在深夜露出了笑容,发间新别上的梨花随着她的动作轻颤,花瓣上凝结的露珠,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如同她神秘莫测的身世,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天还未破晓,墨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王府飞檐上,檐角铜铃被寒风撞出细碎呜咽。我蜷缩在绣着金线小狐狸的锦被里,迷迷糊糊听见奶娘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帐幔被轻轻掀开,带着桂花香气的帕子擦过我泛红的脸颊。

"小祖宗,辰王爷传了话,该去前厅用膳了。"奶娘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指尖却冷得像冰春天的早晨还是有些凉意的。我皱着鼻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发间玉簪突然微微发烫,在黑暗中渗出金蓝微光。好像昨夜又听见了那些锁链声与嘶吼声,搅得我更加困倦,"不要......"我含糊地嘟囔着,踢开碍事的丝绵被,露出肉乎乎的脚丫。

前厅的雕花木门推开时,蒸腾的热气裹着粟米粥的香气扑面而来。我揉着眼睛被奶娘抱到紫檀木椅上,这才看清圆桌旁寥寥几人的身影。辰王爷爷坐在主位,雪白的胡须随着叹息轻轻颤动;蓉姐儿挨着他坐着,鹅黄色襦裙上的蝴蝶绣线泛着水光,正低头用银匙搅着碗里的百合粥;三个小哥哥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着,最大的那个不过十二三岁。

"雪儿来了!"辰王爷爷笑着将我抱到膝头,可我注意到他眼角新添的皱纹。往日里在皇宫用膳,御膳房总要摆出三十六道菜肴,可眼前的饭桌却显得格外冷清,八菜一汤在青瓷碟中冒着热气,却衬得空旷的厅堂愈发寂静。

我晃着脚丫舀起一勺桂花糕,余光瞥见蓉姐儿正偷偷看我。她脖颈后的蝶形胎记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发间的梨花沾着晨露,突然无风自动。当我转头望向空着的席位时,发间玉簪突然剧烈震颤——那些本该坐着辰王府小辈的椅子上,竟残留着淡淡的黑雾,形状恰似被锁链捆绑的人形。

"爷爷,其他小兄弟姐妹呢?"我咬着银匙发问,清脆的声音在厅内回荡。辰王爷爷端茶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在绣着麒麟的桌布上,洇出深色痕迹。三个小哥哥交换了个惊恐的眼神,最小的那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窗外的风突然呼啸起来,卷着几片暗红砂砾拍在雕花窗棂上。我望着空荡荡的长廊,那里本该挂满喜庆的红灯笼,此刻却只悬着几盏蒙尘的白灯笼,在风中摇晃出诡异的光影。蓉姐儿突然放下银匙,用帕子轻轻擦去我嘴角的糕点碎屑,她冰凉的指尖触到我脸颊的瞬间,我听见极细微的传音在脑海中响起:"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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