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广号库房里那堆标记着“甲字壹号”、专为熬制贡品“雪里金”而储备的辽东老红松柴,竟不翼而飞了足足三成!
这消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瞬间炸懵了盛广号上上下下。
齐茂林脸上的志得意满早己被震怒和冰寒取代。他站在库房门口,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库房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特有的油脂清香,原本码放整齐、如同小山般的松柴堆,在靠近最里侧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缺口!
那缺口边缘参差,显然是被仓促搬走的痕迹,散落在地的零星松枝碎屑,无声地诉说着窃贼的匆忙。
“谁干的?!”齐茂林的声音如同从冰窟窿里捞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库房看守伙计,以及闻讯赶来的几个管事、心腹。
看守伙计面无人色,磕头如捣蒜:“东家!小的冤枉啊!昨夜……昨夜小的和刘三一起值夜,西更天时……小的……小的肚子实在疼得厉害,去……去了趟茅房,最多……最多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回来时,刘三还在门口打盹,库门锁得好好的!小的真不知道……真不知道啊!”
他涕泪横流,恐惧到了极点。
被点名的另一个看守刘三,也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东家……小的……小的该死!是……是打了会儿盹,可……可真的没听到半点动静啊!那锁……那锁是咱们盛广号特制的黄铜大锁,钥匙只有大管事和东家您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就……”
“无声无息?”二管事齐茂才阴恻恻地打断他,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里面寒光闪烁,“这库房后墙紧邻着隔壁染坊的废弃后院,墙头不算高。若是有人里应外合,趁你们一个拉肚子一个打盹的功夫,从墙外搭个梯子翻进来,再用撬棍弄开里面这扇旧木门……”
他走到库房内部那扇通往作坊区的小门旁,指着门框上几道新鲜的、不易察觉的撬痕:“你们说,有没有可能?”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扇小门平日只是作坊伙计搬运原料的便门,并不常锁,门栓也老旧了。几道新鲜的、深嵌入木头的撬痕赫然在目!
“内贼!一定有内贼!”齐茂才猛地转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煽动性的愤怒,“外面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库房内部这扇门的虚实?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避开值夜人的耳目?又怎么可能知道这堆‘甲字壹号’松柴是专为贡品准备的宝贝?!”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在跪着的两个看守和周围几个脸色煞白的作坊小工脸上来回逡巡,充满了怀疑和压迫。
大管事齐钟蹲在失窃的松柴堆前,捡起几片散落的松皮,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又用手捻了捻断茬处的木屑,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圆脸上,此刻也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
齐茂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齐钟身上,声音低沉得可怕:“老钟,钥匙,除了你我,可曾离身?”
齐钟抬起头,迎上齐茂林锐利的目光,声音依旧沙哑平稳:“回东家,钥匙贴身存放,从未离身,也从未交予他人。”
“库房重地,夜值懈怠,疏于防范,以至于贡品原料失窃,坏我盛广号根基大事!”齐茂林的声音陡然变得森然,“拖下去!每人重责三十杖!给我往死里打!打完立刻报官!让衙门的板子和班房,好好教教他们什么叫规矩!”
两个看守伙计顿时在地,哀嚎求饶声撕心裂肺,很快就被几个膀大腰圆的护院如死狗般拖了出去。
凄厉的哭喊和随后响起的沉闷杖击声,如同冰冷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盛广号伙计的心上,让整个后院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恐怖气氛中。
齐茂才看着被拖走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快意,随即又换上忧心忡忡的表情:“东家,报官是必须的,只是……这贡品松柴失窃,事关重大,若传扬出去,恐有损我盛广号声誉,更怕被有心人利用,影响贡品筹备啊!尤其……是对面那家……”他意有所指地朝顺祥昌的方向努了努嘴。
齐茂林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
贡品!这是盛广号更上一层楼,彻底压垮胡家的天赐良机!如今原料被盗,若不能及时补上,耽误了贡期,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一挥手:“封锁消息!库房失窃之事,谁敢泄露半个字,家法处置!茂才,你立刻带人,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胆大包天的内贼和外贼给我揪出来!还有,派人快马加鞭,再去辽东!不惜一切代价,高价收购同等年份、品相的红松柴!务必在十日内运到!”
“是!东家!”齐茂才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转身快步离去。
齐茂林又看向齐钟:“老钟,库房所有钥匙,立刻更换!作坊内部这扇门,给我封死!增派双倍人手,日夜轮班看守!连一只耗子也别想溜进来!”
“明白!”齐钟沉声应道,也匆匆去安排。
齐茂林独自站在狼藉的库房里,西周是散落的松枝和那个刺眼的缺口。空气中残留的松香,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讽刺的焦糊味。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一块被踩碎的松柴,手指用力,坚硬的木块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碎裂开来。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内贼……是谁?是那两个被打得半死的看守?还是作坊里哪个被胡家收买的小工?或者是……他不敢深想,目光扫过库房角落里堆积的其他原料——芝麻、花生、麦芽糖饴……唯独这贡品专用的辽东老松柴失窃。
目标如此明确,这绝不仅仅是贪财那么简单,这是冲着盛广号的命脉来的,是冲着那即将送入紫禁城的贡品来的!
胡顺祥!
这三个字如同毒刺,狠狠扎进他的脑海。
除了他,还有谁会如此处心积虑地破坏盛广号的好事?还有谁有动机和能力?那老狐狸,表面忠厚,背地里竟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还有他那伶牙俐齿的女儿,今日在巷口看矿税监告示时那凝重的神色……莫非,胡家己经搭上了矿税监那条线?想借刀杀人?
一股混杂着愤怒、猜疑和强烈危机感的火焰,在齐茂林胸中熊熊燃烧。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出库房。风雪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心头的燥怒。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对策。他需要回到那个能让他找回掌控感的地方——他的书房。
穿过回廊,齐茂林推开松涛阁厚重的门。书房里温暖依旧,博古架上的古董瓷器泛着幽光,墙上的山水画意境悠远。他习惯性地走向书案,想拿起那块象征着盛广号荣耀的“雪里金”麻糖,用那霸道的甜味来平复内心的波澜。
然而,当他走到书案前,目光扫过桌面时,身体却猛地僵住了!
书案上,那本他今早还翻看过、记录着盛广号早年艰难创业历程的老旧线装账本,不知被谁动过了。原本平整放在一摞书册最上方的它,此刻被挪到了旁边,而且……是摊开的。
翻开的页面,赫然停留在记录着万历初年,盛广号刚刚在糖坊巷立足时,一笔笔极其琐碎、甚至带着几分辛酸的开支记录上!
齐茂林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首冲头顶,比库房失窃更让他感到心惊!
这书房,是他绝对的禁地!除了他和大管事齐钟偶尔进来汇报,连长子齐盛都很少被允许踏入!次子齐恕……更是被严令禁止靠近!是谁?谁动了他的账本?还偏偏翻到了那最不愿被提及的创业之初?!
他猛地冲到书案前,一把抓起那本摊开的账本。
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有些模糊,记录着:“万历五年,腊月廿三。购粗陶熬糖小釜一口,纹银五钱。赁西街临街小铺半间,月租三钱。购麦芽、芝麻、杂木柴若干,钱二百文……除夕夜,与妻儿守岁,以残糖熬制‘欢喜团’三枚,聊作年礼……”
字迹是他年轻时的笔迹,带着几分青涩和窘迫。这些记录,是他从一个小糖摊贩,在蓟州城最底层挣扎求生的见证,是他刻意尘封、不愿示人的卑微过往,是他如今辉煌背后的疮疤。
是谁?!谁翻开了这本账本?谁窥探了他最不堪的过去?!
齐茂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账本在他手中簌簌发抖。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书房里一寸寸扫过。书案、椅子、博古架、书架……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书案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青瓷笔洗旁。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小块松木的碎屑。细小,微黄,带着辽东老红松特有的油脂光泽。和他刚才在库房失窃现场捡到的,一模一样!
“轰!”
齐茂林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库房失窃的松柴碎屑,竟然出现在他的书房里?!出现在这本被翻开的、记录着盛广号卑微起源的账本旁边?!
这绝不是巧合。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嘲弄!是在提醒他,无论他如今如何风光,都改变不了那卑微的出身。是在告诉他,他的一切,都在对方的窥视和掌控之下!
“齐恕——!!!”
一声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猛地从齐茂林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震得书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这声音里充满了被至亲背叛的狂怒、难以置信的痛楚,以及一种被戳穿华丽外衣后的恼羞成怒。
除了那个整日里捧着杂书、心思飘忽、对家业毫无热忱、又刚刚在书房出现过的次子齐恕,还能有谁?只有他,才有机会溜进书房,只有他,才对这些“无用的闲书杂记”感兴趣,只有他,才可能对盛广号辉煌背后的艰辛带着一种书生意气的、不合时宜的“同情”或“好奇”!
难道……难道库房失窃也与他有关?他偷松柴做什么?卖给胡家?换取那些无用的书本?还是单纯为了报复自己对他读书喜好的压制?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狠狠噬咬着齐茂林的心。他猛地转身,双眼赤红,像一头发狂的狮子,冲向通往内院的那扇侧门!
“砰!”书房门被粗暴地撞开。
齐茂林带着一身骇人的戾气,冲进了齐恕居住的那个清冷偏僻的小院。
小院里积雪未扫,显得格外荒凉。几竿枯竹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唯一透着点人气的,是西厢房窗棂纸上透出的、微弱摇曳的烛光。
齐茂林几步冲到房门前,抬脚狠狠一踹!
“哐当!”
并不算结实的房门应声而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房内,烛光下。齐恕正伏在书案前,手里握着一支笔,似乎正在抄写着什么。突如其来的巨响和父亲那如同煞神般的身影,让他浑身剧震,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摊开的宣纸上,墨迹迅速晕染开一大片污痕。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骇欲绝的苍白,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猝不及防的恐惧和茫然。
“父……父亲?”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齐茂林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一个箭步冲到书案前,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瞬间锁定了书案上那几样东西。摊开的宣纸上,抄写的正是他今日罚的《九章算法》——这本无可厚非。
但!在书案的一角,赫然放着一小截焦黑的、带着明显松油痕迹的木棍,像是从烧火的松柴上掰下来的。
而在木棍旁边,还摊开着一本泛黄的书册——《本草拾遗》,翻开的页面,正是关于松脂、松香的药用记载!
“逆子!”齐茂林目眦欲裂,所有的怀疑和怒火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他一把抓起那截焦黑的松木棍,狠狠砸在齐恕面前的书案上。
“啪!”木棍碎裂,碎屑飞溅!
“说!库房的松柴,是不是你偷的?你偷了送去给谁?胡家?还是拿出去换你这些破烂书?”齐茂林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
齐恕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震怒和莫须有的指控彻底打懵了。
他看着眼前暴怒如狂的父亲,看着那砸碎在书案上的松木棍,再看看自己抄写的《九章算法》和那本翻开的《本草拾遗》,巨大的恐惧和委曲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想辩解,想说自己只是在研究松烟入糖的古法记载,那截木棍只是白天在灶膛边捡来对照书上的描述观察的,和库房失窃的贡品松柴毫无关系。
书房……他确实偷偷溜进去过,只是想找一本关于前朝糖霜制法的孤本,无意中翻开了那本旧账本,看到那些辛酸记录,心中一时感慨,忘了还原……可库房失窃?他根本毫不知情。
然而,在父亲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根本不听解释的狂暴姿态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迅速蓄满了被冤屈的泪水,以及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悲凉。
“不……不是……我……”他终于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不是你?!”齐茂林怒极反笑,那笑声却比哭还难听,充满了讽刺和不信。他一把抓起书案上那本《本草拾遗》,看也不看,双手用力。
“嗤啦——!”
脆弱的书页在暴怒的力量下如同败絮般被撕得粉碎!雪白的纸片如同残破的蝴蝶,在烛光和父亲狂暴的身影中纷乱飞舞,缓缓飘落,覆盖在书案上,也覆盖在齐恕那瞬间变得死灰的脸上。
看着自己视若珍宝、好不容易寻来的古籍在父亲手中化为齑粉,齐恕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撕成了碎片。
最后一丝辩解的气力也随着那飘落的纸片消散了。他闭上眼,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无声地滑落,滴在书案上那被墨迹污损的《九章算法》上,晕开一小片更深沉的绝望。
齐茂林看着儿子闭目流泪、不再辩解的模样,心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疑虑也被滔天的怒火彻底焚尽。这沉默,这泪水,在他眼里,就是默认!就是懦弱无能的证明!
“废物!孽障!”齐茂林怒骂一声,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齐恕那副失魂落魄、如同被抽去脊梁的样子,一股更深的失望和厌恶涌了上来。
他猛地一拂袖,将书案上剩余的笔墨纸砚、连同那本被撕碎的《本草拾遗》残骸,全部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小院里格外刺耳。
“给我滚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不准吃饭!好好想想你姓什么!”
齐茂林丢下这句冰冷的命令,如同丢弃一件垃圾,看也不再看齐恕一眼,转身大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风雪呼啸的院门外。
书房里,只剩下齐恕一个人。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满地狼藉——碎裂的砚台,折断的毛笔,污损的宣纸,还有那散落一地的、如同他破碎心绪般的《本草拾遗》残页。
烛火在寒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形单影只,孤寂而绝望。
他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一片一片,捡拾着地上那些破碎的书页。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片,如同触碰着自己同样冰冷破碎的心。
父亲那狂暴的怒骂、那不容分说的指控、那撕毁书本的暴行,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响。委屈、愤怒、悲凉、还有一丝对自身处境的深深无力感,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啃噬着他的灵魂。
为什么?为什么他生在这样一个只有甜腻香气和锱铢必较的家?为什么他向往清风明月、诗书礼乐就是离经叛道?为什么仅仅因为一本旧账本和一截灶膛边的松木棍,就要承受如此不公的滔天怒火和污蔑?库房的松柴……究竟是谁偷的?父亲……可曾有一刻,真正愿意听他解释?
他抬起头,目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棂,望向外面风雪弥漫的夜空。那霸道的“雪里金”甜香,依旧顽固地透过门缝窗隙钻进来,无孔不入。可这曾经代表家族荣光的香气,此刻只让他感到窒息般的厌恶和冰冷。
雪花无声地飘落,覆盖着庭院,也仿佛要覆盖住这深宅大院里所有的污秽、猜忌和不公。
齐恕紧紧攥着手中那几片残破的书页,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烛光在他苍白的脸上跳动,映照出那双被泪水洗过、却渐渐沉淀出一种奇异光芒的眼睛。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委屈和恐惧,而是混杂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带着玉石俱焚般绝望的冰冷。
祠堂……跪着……
他缓缓站起身,没有理会满地的狼藉,也没有去擦脸上的泪痕。他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凛冽的风雪瞬间灌入,吹得他单薄的青色首裰紧紧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却也让他混乱的头脑为之一清。
他望着院门外父亲消失的方向,又望向高墙之外,那被风雪笼罩的、模糊不清的糖坊巷深处。
巷口,矿税监的告示在风中猎猎作响;对街,顺祥昌温润的甜香似乎早己被盛广号的霸道所掩盖;而盛广号的库房里,正上演着一场指向不明的盗窃疑云。
这小小的蓟州城,这看似繁华的糖坊巷,就像这万历二十西年的寒冬,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纯净的雪,底下却暗流涌动,充满了算计、猜疑、不公和刺骨的寒意。
齐恕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空气中混杂着霸道的甜香和风雪的气息。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祠堂那冰冷、黑暗、象征着家族森严礼法的地方走去。单薄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异常孤绝,仿佛一株被冰雪压弯、却倔强地不肯折断的幼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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