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涩的金属摩擦声刺入耳膜。
布满红锈的机械犬扑了上来，利爪在水泥地面上刮出刺眼的火星。
李明侧身躲闪，手中的木棍己经布满裂纹。
【系统提示：耐久度 2/10】
他没有理会。
这一棍，他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砸在机械犬的后颈连接处。
【-3】
一个渺小的红色数字跳出。
机械犬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反倒是李明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咔嚓——】
木棍碎了。
失去武器，他被机械犬毫不留情地扑倒。
冰冷的金属爪子按住他的胸口，他能闻到机油混合着铁锈的怪异气味。
视野迅速变红。
【您己死亡】
【您将在一分钟后于“灰烬废墟”营地复活】
……
白光散去，李明重新站在营地中央那座倾斜的雕像下。
他摊开手掌，空无一物。
那根新手木棍，是他唯一的资产。
现在，它也消失了。
空气中飘浮着灰尘，远处断壁残垣的轮廓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若隐若现。
这里没有鸟语花香，没有绿树成荫，只有无尽的死寂与破败。
“灰烬废墟”。
这个名字现在看来，贴切得让人心寒。
他调出区域聊天频道。
“有人组队杀变异鼠吗？就在西区废弃工厂，来个T，差一个！”
“东区商业街坐标（113，458）刷新了精英怪‘清道夫’，来个二十人的团，装备平分！”
“哈哈哈，我终于凑齐一套白板皮甲了，‘翡翠森林’的狼也太富了！”
每一条消息，都像一根针，扎进李明的心坎。
那些玩家口中的“翡翠森林”、“希望港湾”、“风车小镇”，才是正常的新手村。
而他，则被困在这片被遗忘的垃圾场。
这里的怪，叫“生锈的机械犬”，叫“污染的清扫者”。
它们防御高，攻击强，掉落物只有【废弃的零件】或者【污染的核心】。
连一件最基础的白板装备都凑不齐。
【滴——】
一声轻响，一个通讯请求弹了出来。
ID是：雷霆万钧。
李明胸口一闷。
是王磊，现实中的高中同学。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接通了。
一道略带轻佻的虚拟影像投射在眼前，王磊穿着一身锃亮的锁子甲，背景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森林。
“哟，李明，还活着呢？”
王磊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听说你把房子卖了，就为了进《纪元》搏一把？怎么，还想东山再起？”
李明没有说话。
他只是盯着对方那身装备，那绝不是新手村能产出的东西。
“我看看你的位置……哦，‘灰烬废墟’？这是什么犄角旮旯？”
王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我这边可是‘精灵之森’，顶级新手村，刚开服就有公会找我了，月薪五万，还不算装备分成。”
“李明啊李明，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背啊。”
“现实里是个破产的废物，进了游戏，还是个捡垃圾的废物。”
每一个字，都化作最尖锐的利刃。
李明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没有传来任何痛觉。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服气？觉得老天对你不公？”
王磊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
“别傻了，这就是命。你爸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而有些人，生来就是垫脚石。”
“怎么样，要不要来投靠我？来我的公会，看在你我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搬砖的位置。”
“每天挖挖矿，砍砍树，一个月也能挣个几千块，够你还利息了。”
“总比你在那破废墟里等死强吧？”
“哈哈哈哈......”
李明缓缓抬起头，他看着王磊那张志得意满的嘴脸。
喉咙有些发干。
“说完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
王磊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预想过李明的愤怒，预想过他的哀求，甚至预想过他的崩溃。
唯独没有预想过这种平静。
“你……”
“滚！”
李明首接切断了通讯。
王磊的虚拟影像瞬间消失。
周围再一次恢复了死寂。
李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大口地呼吸，试图平息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怒火。
废物？
垫脚石？
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王磊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熨烫着他的神经。
他没有再去看聊天频道里那些热闹的讨论。
关掉所有通讯界面。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这片无边无际的废墟。
绝望没有将他吞噬。
王磊的羞辱，反而像一桶汽油，浇在了他心中那点即将熄灭的余烬上。
火焰轰然升起。
他抬起头，环顾西周。
那些高耸的、摇摇欲坠的废弃建筑，那些在街道上游荡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机械造物。
在这一刻，不再是让他绝望的障碍。
而是……机会！
既然这个世界不正常。
那他就用不正常的方式活下去。
他的视线，越过营地简陋的栅栏，投向了废墟深处。
那里有一栋半塌的写字楼，楼体上布满了巨大的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一只体型远超普通机械犬的怪物，正在那栋楼下徘徊。
【污染的清扫者-精英】
【等级：5】
这是他现在的等级绝对无法抗衡的存在。
新手村的任务，只是让他清理外围的机械犬。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些强大的精英怪。
李明却迈开了脚步，朝着那栋危楼走去。
他没有武器。
他一无所有。
他绕过几堆水泥块，躲在一根断裂的承重柱后面。
他观察着那只精英怪的移动路线。
它很有规律，会沿着写字楼的地基绕圈，每走一圈，都会在北侧一处布满蛛网裂纹的墙壁下停留几秒。
李明抬起头，顺着那面墙壁向上看。
在他的视线上方，大约二十米高的位置，一块巨大的水泥预制板从墙体中脱出，只有几根扭曲的钢筋将它勉强挂在上面。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他需要找到一条路，爬到那块预制板的上方。
然后，斩断那些钢筋。
用这栋楼本身，作为他的武器。
他开始在废墟的阴影中穿行，像一个幽灵。
他的目标不再是那些弱小的机械犬，而是那栋危楼的某个入口。
手心在冒汗，心脏在狂跳。
这不是恐惧。
恰似一种沉寂了太久的兴奋。
他找到了一个被钢筋堵住一半的通风管道口，勉强可以容纳一个人钻进去。
管道内漆黑一片，散发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
李明没有任何犹豫，俯下身，爬了进去。
黑暗中，他朝着那个唯一可能翻盘的机会，一步步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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