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仰躺在冰冷的诊疗床上，右脚踝裹着厚厚的冰袋，得像发酵的面团。卢茨医生戴着橡胶手套，手指带着专业的力量按压着踝关节周围的韧带，每一次触碰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比预想的严重。”卢茨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宣读判决书，“外侧副韧带一级撕裂，距腓前韧带挫伤。炎症反应非常剧烈。至少十天不能进行高强度训练和比赛。”他看了一眼沈括肋下那片颜色变淡但依旧明显的淤青，“加上肋间肌挫伤……沈，你的身体在拉警报。强行上场，后果可能是赛季报销。”
沈括沉默地看着天花板。视网膜上，【钢铁之躯负荷：96%】的红色警告固执地闪烁。双倍恢复时间的代价，像沉重的枷锁。十天？佐尔克冰冷的命令在耳边回响：“给我把烧红的铁条，磨得更锋利点！”哥本哈根的点球风暴刚过，下一场欧冠的阴影己经逼近。
“没有加速恢复的办法？”沈括的声音因为疼痛有些沙哑。
“时间，休息，专业的物理治疗。”卢茨摘下听诊器，“没有魔法。你的身体构造特殊，爆发力强，但恢复系统脆弱得像古董瓷器。”他拿起记录板，“我会和佐尔克先生沟通。你的训练计划，必须调整。”
力量房。下午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冰冷的器械上投下斜长的光影。只有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和粗重的喘息打破寂静。沈括坐在腿部推举器上，右脚的护具格外显眼。他只能进行上半身和左腿的孤立训练。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上。每一次发力，肋下的旧伤和右脚踝的隐痛都像细小的针在刺。
门被推开。朱利安·布兰特走了进来，脖子上搭着毛巾，刚结束有氧训练。他看到沈括，脚步顿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走向旁边的坐姿划船器。两人之间隔着几台器械，沉默如同实质的墙壁。
布兰特拉动配重片，金属链条哗啦作响。他做得很用力，背部肌肉贲张。
“脚怎么样？”布兰特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训练后的喘息，眼睛盯着前方的配重片，没有看沈括。
“能练。”沈括简短回答，换了个器械，开始做左腿的单腿硬拉，动作因为右脚无法发力而有些别扭。
“那就好。”布兰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佐尔克先生……很看重下一场对曼城。”他加重了“曼城”两个字，“我们需要所有人，在最好的状态。”他停下动作，拿起毛巾擦了擦汗，目光终于转向沈括，带着审视，“你确定……到时候能行？”
沈括放下哑铃，金属碰撞发出闷响。他抬起头，淬火之瞳平静地迎上布兰特的目光：“能。”
布兰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什么温度：“最好是这样。欧冠不是菲尔特。失误一次，可能就是灾难。”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沈括的右脚踝，拿起水壶灌了几口，不再说话，重新投入训练。力量房里只剩下器械的声响和两人之间无声的张力。
佐尔克的办公室。窗帘拉上了一半，光线有些昏暗。佐尔克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沈括坐在他对面，右脚平放在地上。
“卢茨的报告，我看了。”佐尔克开门见山，声音冷硬，“十天。恢复期。”
沈括沉默。
“对曼城的比赛，在七天后。”佐尔克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我要你进大名单。替补。”
沈括的呼吸微微一滞。负荷警报在意识深处闪烁。
“你的脚踝，到时候能承受三十分钟的高强度对抗吗？我要实话。”佐尔克盯着他的眼睛。
沈括感受着右脚踝传来的隐痛和沉重感。淬火之瞳视野里，韧带的损伤状态被系统标注为“恢复中（14%）”。“能。”他吐出这个字，声音不高，但清晰。
佐尔克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听着，沈括。布拉克尔的数据报告，威斯特法伦的倒钩，哥本哈根制造的点球……这些都证明了你的价值。但价值，需要持续兑现。更衣室不是幼儿园。”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刀，“布兰特的问题，我来处理。但球场上的信任，只能靠你自己去赢。用表现，用进球，用助攻！用你在场上每一次拼抢、每一次跑动去证明！证明你配得上队友的传球！配得上威斯特法伦的欢呼！配得上佐尔克为你压下队医的反对！”
他靠回椅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对曼城，是你的机会，也是考验。瓜迪奥拉的球队不会给你空间。他们的逼抢像绞肉机。你的任务会更重，也更危险。我需要的不只是一根烧红的铁条，我需要一把能在最硬的铁砧上砸出火星的战锤！告诉我，那块铁，还能不能砸下去？”
沈括胸腔里那座熔炉在佐尔克冰冷而充满战略压迫感的话语下，发出低沉而滚烫的轰鸣。脚踝的痛楚，布兰特的质疑，卢茨的警告……所有压力都被压缩进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里。他迎着佐尔克审视的目光，淬火之瞳深处那点冰冷的火焰无声地燃烧。
“能砸。”沈括的声音低沉，带着钢铁撞击的硬度。
佐尔克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情，只有对武器的最终确认。“很好。”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卢茨，沈括从今天起，执行‘战备恢复’方案。强度，你和他共同把控。目标：七天后，对曼城，三十分钟。”他放下电话，对沈括挥了挥手，“出去。按卢茨的方案练。别把自己练废了。”
沈括站起身。右脚踝承受重量时，刺痛感依旧清晰。他沉默地走出办公室。走廊尽头，布兰特正靠在墙边，似乎在等人。看到沈括出来，他首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复杂。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谁都没有说话。布兰特最终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沈括走向理疗室的方向。身体的警报依旧尖锐，通往曼城巨人坟场的路，布满带刺的铁丝网。但佐尔克的铁砧己经架好，他别无选择，只能把自己锻造成那把砸出火星的战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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