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被暴君追杀,晚上我睡得很早,不知多久没这般酣睡过,梦里的海风裹着咸涩的气息拂面而来。我赤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椰影摇曳间,手中果汁折射出七彩光晕。正惬意时,忽有海浪卷着碎贝撞上来,凉意浸透脚踝——骤然睁眼,雕花床幔垂落如雾,翠玉手持铜盆立在榻前,清水在盆中晃出细碎的光。
"小主子,该起身了。"她话音未落,殿门轰然洞开。十二名宫娥鱼贯而入,每人手中托盘皆蒙着红绸,金丝绣的牡丹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为首的嬷嬷福身行礼,鞋子擦过青砖发出细微声响:"恭喜娘娘,陛下今晨己昭告天下,册封您为中宫皇后,即刻随驾出席登基大典。"
我猛地坐起,锦被滑落肩头。铜镜里映出素颜的自己,眼底青黑尽褪,唇色却比往日苍白三分。宫娥们捧着檀木匣围拢过来,匣中羊脂玉簪、赤金步摇琳琅满目,最上方的鎏金嵌宝凤冠尤为夺目——九只金凤口衔东珠垂至额前,珍珠流苏随着开匣的动作轻颤,恍若星河坠落。
"娘娘天生丽质,这凤冠怕是要逊色三分。"周嬷嬷执起牛角梳,指尖拂过我如瀑青丝时,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惊叹。温热的帕子擦过脸颊,掺着玫瑰露的胭脂轻点双颊,黛笔描摹眉形时,我望着镜中逐渐明艳的面容,恍惚看见另一个陌生的自己。霞帔缀满的珊瑚珠链压得肩头发沉,十二幅翟衣上的织金云纹随着呼吸起伏,当最后一粒东珠簪进发间,满室宫娥竟齐齐屏息。
"娘娘当真天人之姿!"不知谁低呼一声,众人如梦初醒般开始赞叹。我望着镜中顾盼生辉的倒影,耳垂上的明珠晃出迷离光晕,指尖无意识着皇后印玺冰凉的纹路。这华贵至极的装束,竟比现代任何高定礼服都更摄人心魄。
宫门外传来九声钟鸣,翠玉替我整理好裙裾时,掌心微微沁汗:"小主子..."她欲言又止,目光扫过我腰间暗藏的软剑——那是昨夜她冒险送来的。我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心,不过是走个过场。"
穿过三十六重宫门,汉白玉阶上铺满新鲜花瓣。大殿前,谢聿珩身着十二章纹龙袍立在丹陛之上,玄色冕旒垂落至胸前,遮挡住他眼底神色。当我的绣鞋踏上第一级台阶时,钟鼓齐鸣,乐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救命,我的腿好软,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我克制住想转身逃跑的心情,在这个时候逃跑的下场只怕会更惨,我继续迈出脚步。
"皇后娘娘驾到——"
珠翠相撞的声响惊动了所有人。我提着沉重的裙摆拾级而上,东珠流苏在眼前晃动,模糊了视线。谢聿珩转身的瞬间,冕旒轻摇,琥珀色的眸子穿过层层珠玉与我对视。他喉结滚动,伸手时龙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
"小心。"他的声音混着乐声传来,大掌稳稳托住我的手肘。相触的瞬间,我惊觉他掌心的薄茧比记忆中更粗粝。当他将皇后玺绶郑重放入我掌心时,鎏金托盘上的龙凤纹与他眼底的偏执如出一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中,我踉跄着后退半步,却撞进带着龙涎香的怀抱。谢聿珩揽住我肩膀的手臂收紧,冕旒垂落的阴影遮住我们的侧脸:"别怕,朕在。"他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我掐了掐掌心,刺痛感清晰传来。望着阶下密密麻麻的朝臣,紫袍金带的谢承渊旧部正隐在人群中阴恻恻打量,突然意识到这场大典远非表面风光。当谢聿珩执起我的手共同接受朝拜时,他指尖的力道几乎要碾碎我的骨头,而我脸上却不得不维持着端庄的微笑。
鼓乐声如雷贯耳,震得我耳膜生疼,双腿止不住地发软。谢聿珩温热的手掌紧紧扣着我的手腕,可这温度非但没让我安心,反而让恐惧愈发强烈。密密麻麻的人群在阶下跪成一片,此起彼伏的“万岁”声像汹涌的潮水,要将我彻底淹没。
我强迫自己保持微笑,可僵硬的嘴角几乎不受控制。余光瞥见谢聿珩冕旒下若隐若现的侧脸,他眼底的偏执与狂热让我不寒而栗。曾经他的步步紧逼、狠厉手段,此刻都在我脑海中疯狂闪现。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以皇后的身份,站在这个暴君身边,成为他昭告天下的“挚爱”。
“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一体。”他俯身低语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我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是被一条毒蛇死死缠住,越勒越紧。这哪是什么无上荣耀,分明是将我彻底绑在他身边的枷锁。
人群再次爆发出欢呼,而我的心却沉入了谷底。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刺痛感清晰传来,这才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往后余生,我将与这个阴晴不定的暴君紧紧绑定,再无逃离的可能。想到这里,一阵绝望涌上心头,可面上还得维持着端庄,真是讽刺至极。
永熙三年,三皇子谢聿珩继承大统,新帝继位,改年号为永盛,册封姜氏女为中宫皇后,大赦天下。
大典结束时,残阳将皇宫染成血色。谢聿珩俯身时,冕旒上的东珠擦过我的鼻尖:"今夜,朕会来陪皇后用膳。"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尾音拖得极长。不等我回应,他己阔步离去,玄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仿若一只张开羽翼的黑豹。
宫娥们簇拥着我返回未央殿,温水漫过肌肤时,周嬷嬷开始絮叨侍寝规矩。"娘娘需着薄纱中衣..."她的声音混着蒸腾的水汽,"陛下若有吩咐,切不可违逆..."铜镜里,我望着自己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昨夜砸沙包时的快意。如今身陷这金丝牢笼,怕是连撒气的机会都要被剥夺。
铜镜里的人影被烛火染得忽明忽暗,我望着自己泛着薄红的脸颊,耳后的珍珠坠子随着颤抖轻轻摇晃。嬷嬷领着宫娥退下时,鎏金香炉飘出的香愈发刺鼻,仿佛要将我溺毙在这香气里。
"娘娘且宽心,陛下疼您..."嬷嬷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我攥紧了衣袖。殿门吱呀关闭的刹那,翠玉突然跨前半步,素手攥住我的手腕:"小主子,让奴婢留下伺候吧!"
"使不得。"为首的嬷嬷横插进来,轻巧拨开翠玉的手,"侍寝规矩向来如此,宫女需在殿外候着。"她话音温婉,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意。翠玉咬着唇被拽出门时,回头那一眼满是担忧,让我喉咙发紧。
空荡荡的寝殿里,烛泪顺着盘龙烛台蜿蜒而下,在青砖上凝成暗红的痂。原来自己竟从未如此孤独过,在现代时,我不过是横店跑龙套的小演员,好不容易拍短剧有了一点名气后,拍过最亲密的戏也只是借位吻戏,连恋爱都没谈过,如今却要面对最私密的男女之事。那些从小说里看来的片段,此刻在脑海中胡乱拼凑,反而让我愈发惶恐。
床榻上撒的新鲜花瓣还带着露水,可我只觉得它们像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发颤的指尖。谢聿珩暴戾又偏执的模样在眼前挥之不去,他掌心的温度、吻上我时的凶狠,都化作无形的绳索将我捆住。我猛地栽倒在床上。
指甲掐进掌心,我在心里狠狠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男人女人那点事,难道还能比在后宫求生更难?深吸一口气,我盯着帐顶晃动的流苏给自己打气:"不过是场戏,就当是在拍最要命的古装剧!"可话虽如此,听见远处传来的更鼓声时,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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