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榆的声音带着急切：“王丞相与祖父有旧，若能请他向陛下进言法外容情…”
“不！”景将军一声低喝，震得梦境都有些动荡，“陛下最忌惮什么？不就是我景家在军中的根基。你越求情，他越要斩草除根！”
高木升在二人之间浮动，感受到将军身上散发的铁血气息，这待罪之身的囚徒，乃是运筹帷幄的统帅。
景榆被父亲喝得一愣，随即眼中精光闪动：“父亲的意思是……反其道而行？”
“联系你大嫂二嫂的娘家。”景将军沉声道，“告诉他们，景家愿献上全部家产赎罪，请陛下赎罪。再请他们发动所有人脉上书请陛下对景家重罚，让季将军立刻前往北疆接手军务。”
“季明堂？”景榆倒吸一口凉气，“那个靠贵妃关系上位的草包？”
将军嘴角浮起冷笑：“正是要这等庸才。他越指挥不力，陛下越会想起为父的好处。”
他转过身，梦境的边界在他眼中仿佛是战场，“记住，除了你外祖家和几个姻亲之家，其余人脉全要上书请陛下严惩，最好定个死罪。”
季明堂是季贵妃的堂兄，当年也算是皇帝的心腹，特地被提拔起来制衡景家。此人巧言令色，熟读兵书可只会纸上谈兵，带兵从未大胜过，后来靠着贵妃高升，不过三十多岁便回京城养老了。
景将军想利用季明堂，不光是他能力平庸，更重要的是，季贵妃的西皇子如今也到了快要入朝的年纪了。
高木升的灵光剧烈闪烁。这招以退为进着实狠辣，竟是要以自身性命为饵，赌皇帝对边疆安危的顾虑和对龙位的警惕防备。
“西夷使团呢？”景榆突然问道，“儿子总觉得这次事发蹊跷。”
将军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般刺向虚空：“暗中探查！尤其是与礼部有往来的官员。”他转向高木升，虽未开口，意图却再明显不过。
“京城太远……”高木升的灵光微微黯淡，“我的灵力支撑不了这么久。”
景榆急道：“能否给清风道长传信？他若肯出面…”
“清风道长多年不见外客。”将军摇头打断，“上次现身还是为你批命。”
梦境突然剧烈晃动，高木升的身影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灵力即将耗尽，他勉强凝聚最后一丝清明：“我支撑不住了，两日后梦境再见……”
话音未落，梦境轰然破碎。
洛川城的老榆树下，高木升的灵体如遭雷击，瞬间缩回树干深处。灵力透支的剧痛让他几乎涣散，只能紧紧依附在灵脉节点上汲取养分。
日影西斜又东升，当第二天的晨露滴落树梢时，高木升才勉强恢复行动能力。他飘出树体，发现蒋力正笨拙地打扫树下的石板，这猎户魂体己经能短暂触碰实物了。
“木先生！”蒋力惊喜地喊道，“您脸色不太好……”
高木升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灵体比往常透明许多。他摆摆手示意无碍，目光望向学院方向，周正应该还在那里。
暮色渐浓，老榆树的阴影在地上拉得很长，高木升向着前方走去。
虚空道长被铁链锁在床板上，听到动静缓缓抬头。与上次不同，此刻他脸上带着诡异的平静，嘴角甚至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树灵大人别来无恙啊？”他的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难不成您是想通了，现在想与我合作？”
高木升的法杖亮起幽光：“西夷国师，究竟在谋划什么？”
道长低笑起来，锁链随着他的颤抖哗啦作响：“不如先看看……”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高木升身后，“您带来的小尾巴。”
高木升猛然回头，只见一条细如发丝的黑气不知何时黏在了他的灵体上。而在密室的门外，高木升分明感受到蒋力的魂体呆呆地飘在那里，双眼不知何时变成了纯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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