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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受膏者(下)

 

她因常年受虐而破损的身体,得到了重铸,全新的、闪耀出银白光芒的女性娇躯变成她灵魂的全新载体。身体重铸完成之后,一双羽翼从背后长出。比起天鹅,它更像是鹰的。

两侧羽翼叠加在一起,位于最外围的很短,但看上去要坚固许多,呈现打磨良好的金属光泽。第二层被压着的羽毛分明,它们要显得柔软许多。

费洛斯本想要尝试攻击,但那股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闭上眼睛都会刺痛,用手无法遮挡住。不光是他,周遭的狂徒也因为直击灵魂的圣光而停止了对他的攻击,一个个也都俯下身子。

距离稍远,稍微弱小的恶魔都直接被放逐回恶魔领域之中,那些仅留半数出头的强大者也因为净化,而显得虚弱许多。

就在此时,埋伏多时的恶魔终于找到了机会。她趁着那旗帜上的人在忙于咏唱圣歌,从而无暇管其他事物时,发动袭击。

蒂利尔凭借自己非人的弹跳能力,从城墙上高高跃起,甚至达到可以触碰到那活肉皮囊的高度。手中这把畸形的利刃,将与活死人无异的家伙的脖子切断。

伴随他的死去,驱散黑夜的光芒消散,即将完成自己的成圣之旅的受膏者停留在最后一步。

那圣衣并未蔽体,但也不代表她现在一丝不挂。天鹅般洁白的羽毛包裹住她的身子,前后各自垂下一条长布。被伤痕与血污覆盖的肌肤,如今终于暴露出它光滑且洁净的本质。

一张精致的面容不再被行刑帽所覆盖,就连追随她多年的狂徒们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她是有头发并且是金黄的。

“恶魔…”这是她从光芒之中走出所说的第一句话,那眼神死死盯着落入信徒人群里,刚刚才将自己的教主所斩杀的恶魔。

“别紧张,她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的,毕竟,你眼里也同样容不下我呢”那癫狂的人格仍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精神疲惫,相反,他因为又有新的战斗目标,而感到兴奋不已。

“你虽然只是凡物,但与恶魔相伴这件事已经让你无法得到原谅”她抬起无瑕的右手,从掌心处浮现一把用人骨与不知名生物骨头制成的刺剑。“我要清理掉我眼前的威胁”

“对你来说,是的,但对我来说,你唯一的威胁就只有在进了我肚子里以后会让我难受而已……额,别催!”说到后面,自己的大脑刺痛了一下。

是那原本的主人格都看不下去他们互相飚垃圾话浪费时间了,催促这个人格赶快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不然幕墙就要失守了。

费洛斯握紧手中的利刃往前冲刺,她见状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话来反驳。二人再一次打在一团,他低下头,继续用自己的巨角冲撞,却被她用纤细的手臂,与那手中更细的决斗剑不可思议般地挡住。

但右手的利刃此时劈砍而来,结结实实地砍在其侧腰的位置。这把原本可以轻松砍穿肉体的巨剑,但却无法砍断她附着于身躯之上的天鹅绒,连一点血迹都见不到。

她也不可能就这样任由对方的攻击。她另一只空闲的手变幻出一把链锤,也猛攻向面前野兽的侧腰。后者躲闪不及,挨了这么一下,被迫一蹄子将面前的受膏者踢开,短暂脱离战斗肉搏。

他们二人就这样,一来一回,展开了殊死搏斗。

幕墙之上,伴随恶魔的减员与弱势,已经开始有人类突破了她们的防御,来到幕墙之上,开始在这更为狭窄的地方,与恶魔们展开肉搏。

几乎是前胸贴后背的拥挤程度,这些恶魔再灵活,也难以在这么狭小的地方施展得开,运气差的,甚至只能跟这些信徒达到一换二的战损比。

吊桥上的兽化人体力完全跟不上,以往,手中庞大的武器可以让它们拥有一击将人类斩断成两半的实力,但现在,过重的武器,让他们每挥舞一下都需要消耗额外、不必要的体力。

战线,已经进入到溃败的边缘,整个庄园也即将沦陷。哪怕守军早已斩杀数倍于己的敌军,也仍然无济于事。

就连最有希望的斩首行动,也伴随她近乎飞升般的重铸,而彻底宣告破产。

哪怕是殊死搏斗,作为指挥的费洛斯也必须冒着毙命的风险,抽空环顾战场,将这一切的信息都尽数收在眼里,并作出相应的人员调配。“蒂利尔!”

“知道!”

小恶魔在周遭混乱的狂热情绪里,仍然感受到了费洛斯的思想。根本不用他说,自己就开始往吊桥的方向杀去。手里的畸形刃不断挥舞,鲜血与断肢也随之飘散在空中。

她一路杀回吊桥上,甚至成功阻断了狂徒们对兽化人的进攻,为这些疲惫不堪的家伙们争取到了一丝休息的时间。“后撤!撤回到门楼内!”

伴随蒂利尔复述出费洛斯的指挥,兽化人撤回到后面的防线里。回到主楼,依靠那三个更为狭小的入口建立新的防线。主要因素还是幕墙已经失守,恶魔最先被放逐了一批,仅剩的这些又在血腥的肉搏里死了一半,死的只剩下五六十只。

在小恶魔新生撤退计划成功的同时,这一想法也被依然身处于信徒内部的费洛斯所感知到。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小会里,闪耀银白光芒的受膏者抓住机会,用手中的细剑贯穿了这只强大到可以与自己再打斗几十个回合的兽化人体内。

本来想贯穿他的心脏,但后者下意识地反应,只是贯穿了他的左肩而已,并不致命。一只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抓住她握剑的手腕。

费洛斯先是惊讶,随后姚望袭击者身后的平原,最后不知因为何种原因,一种笑容占据了他的表情。“抓到你了”

“ho!…xu!……”

她也表露出惊讶,因为在眼前污秽种族的口中却说出最圣洁的语言,一种只有极少数神恩者才会知晓的古老语种。刹那间,一股不安到极限的情感在她内心中涌现出来。

但那只抓住她手腕的大手,断绝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充满敌意的语言从口中说出,一股比曾经使用时要强大数倍的能量以这位发声者为中心,爆发而出。

周遭十余米以内的所有人都被一股力量所震退、失衡,距离五米以内的家伙,身上绝大部分皮肤与部分肉体都被震飞了出去,看着像是溶解了似的。再近个一两米的,直接只剩下一个并不完整的骨架,其余的都化成一抹碎屑而飞出。

而以他面朝的方向,为扇形范围内,所有的敌人全部消失了,运气好的或许还能剩下下半身。这面前,距离自己最近的受膏者,她受到神恩的肉身令其多支撑了一会,但两三秒后,就连这幅连矮人符文都无法轻易砍穿的肉身,也开始出现了崩坏。

先是羽翼的脱落,随后是大片的皮肤与覆盖于身上的天鹅羽,脆弱的双眼瞬间变成了液体,从眼窝滴落,并被吹飞了出去。

即使是相隔几十米开外的恶魔,都伴随这种强大的咒术,而恢复了自己的力气。

这种堪比法术的语言持续了六秒左右才停止了下来,抓住眼前受膏者的大手没有力气再抓握,从而无力地垂落下来。有意识地使用恶魔语言,要比之前的消耗大上太多,以至于自己的灵魂彻底枯竭,再也无力支撑起身体。

费洛斯虚弱地双膝跪倒在地,身体靠在一旁的武器上,才让自己没有倒下。

眼前的那位受膏者,双翼几乎被摧毁,只剩下一对空架子,还有零星的几根羽毛。宛如皮肤般的天鹅绒被摧毁,露出了跟普通人无异的第二层肌肤。

双目紧闭着,流出一丝鲜血,本来雪白的全身如今被自己流出来的鲜血覆盖了一半,剩下还出来的部分呈现死人一样的惨白色。

虽然看上去比自己狼狈得多,但她却可以踉跄地站起来。“你输了…被恶魔侵扰的凡人……”

她还有力气说出话,并捡起刚刚掉落的那把链锤。高高举起打算给予费洛斯最后一击。

这也是费洛斯的顾忌,更是自己迟迟不敢用恶魔语言的缘故。它需要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来换取,光是这一点,就只能当作是最后的底牌来使用。

“其实……嘿嘿…我还有惊喜给你呢…有惊喜哦…嘿……”他还有力气说话,随后发出微弱的不明笑声。

在那链锤即将落下之际,利爪贯穿了这位受膏者毫无保护的脆弱身躯。自己曾经见到,那身体瘦长的怪物给予了她致命一击。

森林的援军终于赶到,数以百计的精灵排在最前面。它们用自己瘦弱的四肢奔跑,速度远超任何良驹。瘦弱宛如皮包骨头的身躯看似一碰就倒,但可以撞飞十几名人类。

它们顺着由费洛斯撕裂出来的缺口涌入这些狂热信徒的人群之中,那本来就松散的部队,如今被这么一冲,变得更散。

紧随在这些小精灵之后的是被森林培育出来的人形野兽,数量同样庞大,至少有五百名。可以看得出来,它几乎把手下所有可以行动的家伙全都派过来了。

虽然数百的奇袭大军面对数千人的信徒,数量上也仍有劣势。但伴随着那领袖的死亡,与受膏者在决斗中的失败,即便狂热如他们也开始出现了崩溃。

只不过这所谓的崩溃并不是逃跑,而是彻底不顾自己的安危,对眼前所有的威胁发动自我毁灭式的最后进攻。

费洛斯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而身体终于要支撑不住倒下时,那道熟悉的身影从空中落下,来到自己身边并搀扶着已经支撑不住的自己。

好了,这里已经没有乐子了,费洛斯,我要下班回去继续休息了……

“额……”癫狂的人格在战斗结束后便退回了大脑深处,让主人格重新掌控这具身体。“帮我搀扶到安全的地方,娜塔娅……”

他话音刚落,就晕了过去。虽然灵魂彻底干枯并非永久性损伤,不过自己也需要好好休息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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