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从未见过自已的父亲，记事起就只有母亲独自抚养他。
在凌寒七岁那年，母亲去世了。
在凌寒面前，跳崖而亡。
她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她明明可以骗他的，可是她偏偏要告诉他。
“你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我一直都觉得你恶心。生下你，让我觉得自已也很恶心。”
年幼的凌寒愕然地呆愣在原地。
母亲虽然待他不算多么温柔，但是也没有虐待过他。
他不知道她那么厌恶自已。
那一天成为了凌寒的永远的噩梦，深深刻在他的心头，鲜血淋漓，难以忘却。
他开始厌恶自已，厌恶自已身上的魔血，厌恶那止不住的嗜血欲望。
他的世界一直都是黑暗的。
李星霜是唯一的光亮。
“为师知道了。”李星霜安抚道，“不过是随口说说，你要是介意，我以后不说这种话就是了。”
凌寒似乎放松了一些，喃喃道：“您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嗯，不会。”
李星霜糊弄道。
哄哄小孩无所谓，不走是不可能的。
但是凌寒对李星霜很是信任，得了承诺就安下心来。
他松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师尊看笑话了。”
“没有。”李星霜抬手帮凌寒擦眼泪，“许多情感，我都无法理解。有时候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自已也不明白。”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凌寒作为气运大男主，会是个小哭包。
动不动就哭，搞得李星霜都有点苦恼了。
他不会在外面打架输了也哭鼻子吧？有损形象啊。
哦不对，气运之子输不了。
柔软冰冷的手拂过面庞，温柔地拭去泪水，凌寒贪恋着这种触感，垂下了眼睑：“师尊永远都不会有错。”
只要师尊不像母亲那样憎恶他，离开他…
他什么都能原谅。
见终于安抚好了凌寒，李星霜继续翻书：“好了，看书吧。”
凌寒非常听话地低头看书。
直到夜幕低垂，杜晏初又上楼来了：“归云长老，师尊在楼下等您。”
李星霜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长老，已经子时了。”
李星霜爬起身，看向凌寒：“天晚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凌寒连忙起身：“是。”
李星霜不知道为什么齐惊远每天都来接他，修行者不睡觉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今天凌寒在，李星霜没有直接跳楼，而是和凌寒一起走了下去。
齐惊远在见到凌寒时，面上显出些许不悦，显然不待见他。
凌寒自然知道宗主讨厌自已，毕竟自已不久之前还被人诬陷通魔，宗主看得惯他才怪了。
齐惊远无视了凌寒，蹲下身，朝李星霜摊开双手：“来，星霜。”
李星霜却拉住了凌寒的手：“宗主，我先送凌寒离开。”
握住指尖的柔软似乎传达到了凌寒心头，像是攥住了凌寒的心脏。
一时间，凌寒的耳尖红的像是要滴血。
齐惊远则沉下了脸：“路途又不远，何须你亲自去送？”
“就是不远才送一下。”李星霜说道。
远了他还懒得送。
凌寒看着齐惊远黑如锅底的面色，心中很是得意，但表情非常无辜：“师尊，徒儿不愿您为难，若是宗主不同意您送徒儿……”
“他不同意有什么用？”李星霜一扬眉毛，“我送你是我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凌寒看了一眼齐惊远。
很好，这老登脸都开始扭曲了。
他可能是全修仙界最没话语权的宗主了。
李星霜只是把凌寒送下了梦云峰，并没有走远，回来时就看到齐惊远坐在主殿门槛上，抱着膝盖，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他看到李星霜，表情更加幽怨了。
“你怎么了？”李星霜有些奇怪。
齐惊远撇嘴：“我不想理你。”
“哦。”李星霜转身就走。
“等等！你怎么走了啊！”
齐惊远立马追上前，把李星霜一把拎了起来。
李星霜疑惑：“你不是不想理我吗？我走远点，不碍你的眼。”
“…我说气话啊。”齐惊远瘪了瘪嘴，又不敢真的生气，怕李星霜真走了，只能小声说道，“你哄我一句就好了…”
李星霜并不会哄人，他甚至都不知道齐惊远为什么生气。
虽然不知道自已哪里惹了他，但李星霜还是选择道歉：“对不起，别生气了。”
李星霜并不喜欢争论对错，反正对自已没有影响，道歉就道歉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反正低习惯了。
“咳…原谅你了。”
齐惊远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单纯想作一下。
但李星霜这副模样，让齐惊远觉得自已好像在欺负他。
齐惊远把李星霜抱进了房间：“对了，叶长老已经给我回了信，说是过两日就到。”
“嗯。”李星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其实诅咒对李星霜而言影响不大，没有影响他的修为和心智。
区别可能在于他恢复后可以回到归云峰，开始第一轮改革。但效果不一定好，或许正如陆离镜所言，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他可以去流光殿，可是依旧没有治疗洛辞盈的方法，去了也是白去。
他现在可以说是什么都做不了。
有点发愁。
“你又在想什么？”
齐惊远见李星霜发呆，忍不住戳戳他的脸，问道。
李星霜钻进被窝：“和你说不明白。”
齐惊远一脸懵，反应过来后气恼地把李星霜拖出来：“你这孩子，怎么跟师兄说话的？”
李星霜皱着眉：“真的说不明白。”
“说不明白就慢慢说。”
齐惊远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李星霜盯着齐惊远，沉默了一会儿：“…说再多也没用，你不会理解的。”
没有人能够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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