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二天早上醒来，手机里足足130多个未接电话。
各种渠道的信息更是数不胜数。
期中律师发来的“已经冻结”，是唯一的安慰。
到了中午，婆婆又打来电话。
我吞下吐司，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开口就骂：「你也知道接电话？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反问：「怎么？谁死了？宋进吗？」
婆婆直抽气：「你快些到医院来，宋为的卡怎么用不了了？现在要交费。」
我表态：「好，我马上来。」
在过去的路上，我再次打开了手机上的软件。
软件中传来他们想背着我说的话——
婆婆严厉地问：「她是不是知道豆豆不是她儿子了？」
宋为怯懦地说：「妈，豆豆在这呢。」
婆婆不以为然：「睡得跟猪一样，能听到什么？再说，你还打算瞒他一世啊？我可听李芳说了，现在小易可是个富婆。」
说着她又怀疑：「你这个卡，怎么刷不了呢？」
我正听得起劲，电话来了。
那头是警察：「赵晴吗？你报警的事，需要过来配合调查。」
我估算了下时间：「好的，两小时后我能到。」
想着律师说的“证据足以形成证据链”，我兴奋起来。
直到看到宋为，我脸上的笑意也没下去。
岳母看到我就问：「你交费了没有？」
我这才收起笑容，惊讶地看着宋为：「老公，钱不都在你那嘛！」
岳母急了：「说了宋为的卡用不了了。你身上没钱？」
我摊开手：「我们家的钱，向来都宋为在管。」
婆婆审视地看向儿子：「你真不知道卡为什么用不了？」
我也充满求知欲地看他。
宋为不敢质疑我半点，他只好把苦水往肚子里吞：「现在银行管得严，谁知道为什么用不了？」
婆婆皱得脸都皱了起来：「我的钱刚被小进拿去买房花了，现在楼上要交费，可怎么办啊！」
宋为听了这话，表情也有了短暂的扭曲。
可怎么办啊！婆婆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爱他呢！
花钱就找大儿子，转身全送给小儿子。
呵，宋为啊宋为，你以后靠谁呢？
我正暗爽，那母子俩却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婆婆似乎想到了什么奇妙的法子，吩咐道：「赵晴，你去找你妈妈借一下，宋进的药可不能停。」
我还没讲话，宋为急切地说：「那不行。」
婆婆怒了：「我找亲家借点钱，怎么不行了？」
宋为以为我还不知道他从我妈那拿了钱的事，此时生怕我知道，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是……就是，我丈母娘的身体也不好，能有什么钱啊！」
我大气地安慰：「没事，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说完，我当着他们的面就开始打电话。
我妈刚接通，我就问：「妈，你给我拿点钱吧！宋为的卡有点问题，我要给宋进先交费。」
昨天被我点到半透的妈妈，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我的钱都让宋为拿走了啊！我手上就一千块钱生活费了！」
手机开到最大音量，足以让病房里的人都听清楚我妈的话。
我转向宋为：「你找我妈拿了钱？」
宋为结结巴巴地解释：「是，是急用。」
我句句紧逼：「急用？做什么事急用？我怎么不知道？」
「我妈卡里可有一百四十多万，你都拿了？」
「我放在你那里的，也有小二百万了吧！」
「你拿着这么多钱，现在又说卡用不了了。说，你是不是起什么歪心思了！」
我嗓门一声比一声重，到最后贴着她的脸咆哮了起来。
宋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慌的表情。
婆婆却从边上一把拽过他：「你是故意不想给小进出医药费？」
11
任宋为怎么解释，现场听到我打电话的婆婆也不相信他。
更惨的是，拘留出来的李芳听说没有交费，也直奔这边来了。
她冲进来就听到了我们的争执。
这会她什么都顾不上，一耳光就甩到了宋为脸上。
豆豆早就被吓醒，坐在一旁发愣。
李芳指着豆豆：「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么害你哥！」
宋为哀求地看着她。
可李芳已经杀疯了：「你把小晴生的儿子，换成了这个私生子，求着我帮忙瞒着，我做到了吧！」
「你生活好了，平时对着我们没个好脸色，我也忍了吧！」
「我看你是自己家哥哥，结果你是个心狠手辣的……」
李芳左看右看，到底不敢再拿东西打人。
最后把豆豆扯过来：「你记清楚了，你不是你妈的孩子。你是你爸和别人的私生子！」
宋为这才疯了起来，从床上跳下来就撕李芳的嘴。
我退后两步，一不掺和他们的打斗，二不发挥多余的母爱。
我，去了ICU门口。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最后一个医生出来，左看右看，犹豫着问：「宋进是你？」
「是我小叔子。」
医生沉默几秒，遗憾地说：「没办法，伤太重，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叫他老婆上来。」
说完，我一路小跑回了宋为病房。
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但总归是被护士们拉开了。
我顶着大家的目光，宣布：「宋进死了！」
最先倒下的，是婆婆。
她悄无声息地在地，手脚直抽。
接着李芳嚎了起来。
但在宋为夺路而跑的时候，李芳却一个弹跳就追了出去。
豆豆似乎想朝我走了。
压制住内心的不忍，没有理他，朝着李芳和宋为的方向也追了出去。
宋为知道宋进死了，李芳不会放过她。
此时也不继续装弱了，径直往医院外面跑去。
而李芳，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我则时不时喊两句。
「宋为，宋进死了的事，总要处理的。」
「弟妹有气也能理解，停下来好好说吧！」
「李芳，宋进的后事还要你签字呢！」
有了我的火上浇油，他们跑得更快、更猛。
直到一辆小货帮她们刹了车。
那天，医生们特别忙。
一家四口人，一死三抢救。
还有一个孩子没人认领。
而这家的女主人，在电话里说，他在警局配合调查。
警察听了我的讲述，也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问：「都是意外？」
我肯定地回答：「我愿意接受所有调查！」
这时走进来另一个警察，轻声说了句什么。
他们对我说：「保持联系，随叫随到。」
我签字，出门。
远远地看见一个女人被带进询问室。
那张脸我在朋友圈见过，很熟悉。
「易妍。」我喊了一声。
女人闻言回头，和我远远对视上。
警察催促：「你搞完了就走，喊什么喊。」
我这才诚心实意地笑了。
「对不起，好像看到个熟人。」
12
宋为醒后，我把易妍进了警局的事告诉了他。
他断了四跟肋骨，切了半边脑袋。
听到了挚爱的消息，只是默默流泪。
我宽慰他：「别着急，等你好一点，警察就会来问你话的。」
「说不定，你们在进去前，还能见上一面。」
「哦对了，你下面受伤没保住，这二胎的希望，你俩怕是要落空了。」
就完易妍的消息，我又讲起了李芳。
「李芳没你命好，死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把宋进和李芳都火化了，骨灰给妈带回老家了。」
「侄子，被他舅舅领走了。你别太担心了，房子和钱可都给了他舅呢！」
至于婆婆的情况，我更是要仔细说了。
「你妈情况不是很好，接近偏瘫，以后日子难了。」
「但你也别太担心，豆豆快七岁了，照顾奶奶嘛，慢慢学就是。」
宋为这时有了反应，他挣扎着说：「起，求，你。」
「求我？」我放下水果刀，咬了口苹果，「可别。我求你才是，求你放我一马。」
宋为字字泣血：「他喊了你六年‘妈妈’。」
我叹气：「但毕竟不是我儿子，跟我没关系呢！」
宋为终于痛哭出声：「你，你找个人收养他好不好？随便找个人家……」
我冷眼看她。
看，这时她清楚的很。
他那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要是豆豆跟奶奶生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他即便很清楚，也不妨碍他在他妈的怂恿下，把我往死里践踏。
他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能把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给卖掉！
我扔掉苹果：「律师会处理我们离婚的事，警察也在追查我亲生儿子的下落。」
「我今天来，只是告诉你一声。」
宋为被判刑前，我拿到了离婚证。
律师问：「你确定把孩子送到福利院？」
我没有回答。
原谅我是个慈悲的软蛋。
虽然无法再面对豆豆，但我确实做不出让她带着财产去跟她外婆生活的决定。
跟那家子坏根比起来，国家才是对得起我良心的托付对象。
我妈为了豆豆，哭了一场又一场。
为了我那不知下落的亲儿子，更是白了一头的头发
一年后，警察再次联系我。
妈妈这时一门心思想着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相亲对象，可以介绍给我。
我放下电话，边掉眼泪边穿鞋。
妈妈这才惊讶：「怎么了？」
我哭着说：「妈，别给我介绍对象了。」
妈妈叹口气：「你听了不舒服，我就不讲了，其实啊……」
我打断她的话：「我有钱、有房、有车、有好老妈。」
吸了吸鼻子，我又补充：「我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我不要相亲。」
妈妈愣在客厅中央。
她一会，她轻声问：「孩子，找到了？」
我用力地点点头。
妈妈“啊”一声就哭了出来。
「孩子找到了！老天有眼啊！」
我们一边抹泪，一边走进警局。
明媚的阳台照亮我们的背景，有工作人员迎上来。
「赵晴吗？」
「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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