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上的风依旧冷冽，但江面上的船却是灯火通明。这毫无疑问是一场胜利，一场混血种对龙族最有力的宣言。
路明非站在顶层甲板上，单薄的衣裳随风飘扬，他单手托腮，双眼中闪过无尽思绪。
“你在想什么呢？”脚步声由远及近，“虽然条件是简陋了点，但我们的大功臣也不至于一个人跑到甲板上吧。”
“那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比较疑惑龙族到底是什么东西。”路明非微微撇过头，楚师兄那张冷傲的脸跃入眼帘。
今晚曼斯教授办了一个简单的庆功宴，虽然连酒都不允许碰，因为任务还没有算真正完成，不过大家都很高兴，这种级别的任务他们也是第一次接触。
路明非同样也高兴，因为这个任务能让他在学院呆的更久，接触到更多东西，但也随即浮上了不少问题，他有了更多要思考的东西。
楚子航走到了栏杆前，眺望着夜色下的江景，“你认为龙族是什么？”
“学院的书上说龙族是由爬行类进化出来的高阶个体，他们发展出了辉煌的文明，却因为自身性格的暴虐而内乱不止，导致龙族文明消失在历史之中。”路明非泡在图书馆里也不是白泡的，虽然只啃了极小一部分的书，“又有资料证明龙族是由黑王创造而出的，那黑王是怎么出现的。”
“师兄，你不觉得学院里记载龙族的书籍内容都是自相矛盾的嘛。甚至混血种的产生，学院的正统理论是在黑王死亡之后人类通过进献少女获得，在那之前呢？”
“还有，我们这次行动到达的青铜城，青铜城存在的时间是黑王还存在的时候，可那时候身为奴隶的人类居然可以泛舟入城觐见，这可能吗？”
楚子航冰山一样的脸也被问住了，这些问题还真是他从没有思考过的角度。
“不过你这问的不止是龙族吧，你问的是混血种和龙族的关系。”
“还真是瞒不过师兄你。”路明非微微一笑，“如果龙族和混血种是单纯的竞争关系我还能理解，但并不是，他们之间的联系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小魔鬼，路鸣泽，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有我，我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不说这个了。”路明非问起了别的，“楚师兄你应该知道怎么提升龙族血统吧？那是什么原理呢。”
“你怎么知道的？”楚子航眉头微微一皱，这件事除了他应该只有苏茜知道，但苏茜绝不会告诉外人。
他从不会怀疑苏茜会做出这种事情，他知道他的这个副手懂得利害，那就是从别的方面获得的？这也不可能，那个方法是狮心会独有的，而且是绝密档案。
“别忘了我还有一个废柴师兄，虽然到现在都留级八年有够丢人的，但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情报能力。”路明非甩了甩手，“我不是有意调查楚师兄你的，只是我在查其他资料的时候恰好发现了你。”
“查如何提升血统？”楚子航皱起的眉头更加深沉，“你的血统已经是最高的S级，血液里的龙族血统纯度直逼次代种，浓度更是无限逼近50％，再提升……”
“死侍化吗？我并不觉得我会。”路明非抬头望向月亮，那轮残月之中仿佛有他最为癫狂的身影。
那种形态下的他，被称为真正的龙族似乎也没有问题，无穷的权与力在血液中咆哮，仿佛整个世界都必须要臣服。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只是好奇，并不是一定想要得到。只是你的血统问题要注意一下了，学院要是注意到什么，这个与其说是学院不如说是培养屠龙工具的地方，说不定会把你这柄双面刃给折断。”路明非好心提醒了一下，“废柴师兄那里你不用管，他嘴巴还是挺严的。”
“谢谢关心了。”楚子航难得的道谢了一句。
路明非转过头来打趣了一句，“要道谢的话，要不你就把提升血统的方法告诉我？”
他并不抱有期望，这种学院严令禁止的研究绝不可能会被拿出来，那不仅是对狮心会的严厉抨击证据，同时也是对狮心会的科研成果的浪费。
学院是严令禁止研究这种提升龙族血统的技术的，但作为学院前身狮心会的成果，这就有点让人模棱两可了。
但出乎意料的，楚子航却轻轻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的判断，提升血统的方法我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路明非直接惊讶的从护栏上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直视着楚师兄，“什么条件？”
“谁先坚持不住，另一个人不需念情分，要带着堕落的人继续活下去。”
路明非洒脱一笑，“那肯定不是我，也不会是师兄你。”
“回学院给你。”楚子航朝他点了点头，同时与从舱门出来的少女对视了一眼，“有人找你了，那我先回去了。”
楚师兄这个人还真是有点怪啊，看似一脸冷傲，只是单纯为了任务而任务的疯子，但其实是在追逐着什么，从而不惜损伤自己也要获得强大的力量。
还是恺撒这个人好懂，就是一个中二的贵公子，什么不满家族的安排但还是享受家族带来的荣耀，就像是刚刚步入叛逆期的小子。
“那，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路明非带着微笑看向走来的少女，她今天的衣装是卫衣加短裤，一如既往的可爱。
白金色的长发随风起舞，她站到了路明非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靠近。
“所以有什么事啊，我承认庆功宴中途跑了是我不对，但我现在没那个心思，我脑子里乱的很。”路明非叹了口气。
他还是很享受和那么多人一起聚餐的快乐的，可这一趟青铜城之行让他的心静不下来。
零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抓着他的衣角。
“那是什么？该不会是楚师兄出来找我，你就跟着出来吧，我跟他没什么，刚才也只是聊一些学院类的事情。”虽然很不靠谱，但这已经是他脑海中最后一个想法了。
零微微摇了摇头，攥着衣角的手更加用力，“我有点不舒服，送我回去吧。”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大姨妈来了？”路明非瞬间紧张了起来，“不舒服你出来干什么，甲板上这么大风，你还穿的这么薄。”
他下意识的一把揽过了零，将她护在了风的背面，“快点进船舱吧。”他强硬的推着少女走回船舱，一把将门关上。
“你卧室在哪？还能不能走？”他低头俯视着少女的冰蓝色瞳孔。
“刚才还能走，现在不能走了。”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语气中似乎有一股撒娇的意味。
撒不撒娇他不知道，路明非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你是要抱，还是要背？”
“抱。”
幸好她今天穿的是卫衣加短裤，如果是裙子的话还真不好抱起来。
还没走几步，走廊上就闪烁起了急促的红灯，喇叭中传来了曼斯教授紧张的声音，“有敌人入侵，有敌人入侵，执行部所有专员立即行动！”
摩尼亚赫号遭到袭击？路明非第一个联想到的是华夏的那些家族，但他们能这么快就发现学院，甚至学院获得了龙王卵吗？或者只是单纯的袭击恐吓学院撤退？
也有可能是别的势力，但能这么快进行反应，想必是在船上有自己的内应，学院的执行部似乎也不全是学院的人。
不过这袭击的时间也太巧了吧，路明非看了看怀中娇弱的少女，又看了看飙红的走廊，“零……”
“我的卧室在第二层。”她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好吧。”路明非不由加快了脚步，同时眼神警惕着四周，这个时候可不要运气点背到遇到入侵者。
他们现在是在顶层甲板，距离第二层的卧室区还是有点距离。
“零这是怎么了？她遇到入侵者了？”提着村雨的楚子航跟他们在拐角相遇。
“她好像是吃坏了东西，我先把她送回卧室，楚师兄你先去对付入侵者。”路明非边跑边说。
“入侵者有我们就够了，刚才我跟他们交手，这些人好像只是来骚扰的，估计目标是刚刚打捞上来的龙王卵，我现在正要去那边支援。你就守在零的卧室吧，她现在没有战斗力，万一有人摸过去就不好了。”楚子航给出了另一个提议。
“也只能这样了，楚师兄小心。”三人在下一个拐角分开。
说来也是神奇，走廊内四处都可以听到打斗的声音，但就是没有看到入侵者的影子，一个都没有。
或许是他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将学院的人留下来，那太不值得了，而且也没必要。
不过这正好方便了他的行动，路明非飞快摸到了零的卧室，将她轻柔的放到床上，脱掉鞋子掖好被角，“先喝点热水吧，需不需要吃点药？”
零半躺在柔软的枕头上，双手轻轻捧着热水壶倒出来的一杯温水，摇了摇头，“我好多了。”
“那就好。”路明非吐了口气，他检查了一下房间四周是否有监控，确认无误后看向床上的少女，“说说吧，把我拖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担心是真的担心，不高兴也是真的不高兴，“你要我配合就直说，我也不一定会拒绝的啊，这么瞒着我我很不舒服。”
“对不起。”零捧着杯子小脑袋低垂。
“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是有缘由的，或许……”路明非又想到了那个神奇的小魔鬼，“或许对某些人来说是最适合我的，但我并不觉得适合我。”
“嘛，说再多也没用，你其实是在乎另一个‘我’的，也没什么呢。”路明非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我可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我会自己去找到这个答案。”
他打开门，背对着床上的少女，“你应该没有问题了吧？我去会会这些人。”
零冰蓝色的眼瞳中倒映着他的背影，微微张开的嘴唇，又无声的合上。
“那我走了。”路明非关上了门。
不过很戏剧性的，走廊上还在急剧雕红的指示灯突然全部暗了下来，喇叭中传来曼斯教授的声音，“所有入侵者全部击退，除必要防守人员之外，其他执行部专员到船长室集合。”
重复了三遍，直接击穿了路明非那复杂情绪构成的神色，他转身打开门，“我会跟教授说你身体不舒服，你就在床上躺着休息吧。”
……
船长室。
曼斯教授站在一块盖着黑布的桌子前，看着面前集合的学生，全然没有了之前庆功宴的兴奋神色，“这是耻辱，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耻辱，那些入侵者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教授，一点痕迹都没有查到吗？能这么快这么精准的定位到我们，在背后操纵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恺撒紧握着拳头，他感觉自己被戏耍了。
那个女人……她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他，戏弄了一番之后就转身跑路，仿佛这次奇袭只是来打个招呼，向一只高傲的狮子打招呼。
“查不到，他们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不过也不是没有有用的消息。你、楚子航，还有其他的A级学员，虽然通过你们刚才提供的情报，他们中拥有B级血统的人都很少，但实战经验并不比你们差多少。这不可能是某个家族或单个势力，极大可能是有一群人知道了我们的目的，联合了起来。”
至于具体是哪些人，那就不是这么短时间可以导出来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在将龙王卵送回学院之前，学院之外的所有势力都是我们的敌人。”
“教授，我们现在是在华夏……”狮心会的兰斯洛特似乎想说什么，不过被曼斯一手拦了下来，“有可能，但没关系，就像我说的一样，现在学院之外的所有势力都是我们的敌人。”
“接下来我给你们一个任务。”曼斯转身揭开身后的黑布，黑布之下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七个黄铜罐，“我们的敌人无处不在，很抱歉，我也不能告诉你们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因为就连我也不清楚。你们将两两为一组，护送着黄铜罐抵达学院安排的撤送点，将珍贵的龙王卵送回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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