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路鸣泽…出来啊！”路明非无助的嘶吼，他看着那个慈祥的老人被全性妖人折磨，却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让他恨死自己，先前那种打败张灵玉的天才自负，在这一刻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什么天才，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就是如此不堪一击。
不幸中的万幸，有一个魔鬼在惦记他的生命。
为了一个相识几日的老人消耗自己的生命，值得吗？他不知道值不值得，只知道这个时候不作为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修行所求无非性情通达，乃至成仙超脱，若是连自己的性情都不通达，干脆也不要修行了。
他的内心如山崩海啸般怒吼着，“出来啊！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我给，我给……把力量给我！”
不知道小魔鬼能不能听到，但这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唉，哥哥这么狼狈，真是难看。”
今天的小魔鬼是一身玄裳，腰间挂着一块软玉，长长的穗随风起舞，手里拿着一柄合起来的纸扇。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屋中，直接走到了吕良和田晋中两人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真是倔强的老头，这样的人我很不喜欢，不过哥哥你要保的话，做弟弟的我也只能帮你。”
观赏完这，他又如同瞬移一般来到了龚庆面前，手里的扇子对着他的脸就是啪啪几下，“敢让哥哥受这么重的伤，还把我叫出来，你这个人真该死。”
最后，他来到了路明非的面前，一脸温柔的擦拭掉他脸上的血迹，将它从地上拉起，“哥哥，你怎么这么狼狈，你可是要孤独坐在王位上的人。”
“什么狼狈、什么王位我不管，把你的力量交易给我！”路明非几乎声嘶力竭。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在这个静止的世界只有他和这个魔鬼能动。
魔鬼清秀的脸上喜极而泣，“哥哥，我好开心，你终于愿意接受我了。”
“别说的好像是分别数年的女孩终于等到了心爱男生的同意，我现在只想暴揍这两个家伙，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正义的铁拳。”路明非在这点时间内，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一点。
“你的愿望……”路鸣泽轻声说，“难道不是向整个世界复仇么？路明非？”
“屁嘞！”路明非说，“复什么仇？我又不是什么复仇者联盟。”
路鸣泽默默地看他，神色复杂，像是鄙夷，又像是怜悯。
“好吧，我明白了，其实，我可以帮你的。”路鸣泽缓缓地点头，“但是，我有条件。”
“有什么条件就快说，我叫你出来就是交易的。”路明非颇有点不耐烦，“你这磨磨唧唧的在地狱里混的肯定不咋地。”
“是是是，小弟我就是地狱里狗见了都要踩一脚的泥土。”路鸣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吗？我要你的生命，全部。”
“咳，其实我也不想借全部的力量，要不咱们借一点算一点？”路明非心中忽然发怂。
上次这个魔鬼给他的力量，的确很强，强的如同神明降世，就连一艘庞大的航船都能被冰冻起来。
但就是太过强大了，对付这两个全性妖人有点大炮打蚊子的感觉，他不需要这么强大的力量。
“哥哥，你别急呀，这两个人怎么配得上你的全部生命？他们不值得。”路鸣泽蔑视的看着这两个家伙，“你的生命要用在更有价值的东西身上。”
“什么东西？”路明非没来由的心中一堵，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再次被钉在巨大的青铜柱上，大地之上无数的金黄色灯笼飘荡。
焚天的怒火在胸膛中积聚，只待有朝一日烧烬天下。
“青铜与火之王、天空与风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海洋与水之王，龙族的四位君主。”路鸣泽语气很淡然，黄金瞳中却闪烁着癫狂，“哥哥，让我们一起手刃了这些逆臣吧。”
“也就是我的生命可以交换四次像那次海上的力量。”什么逆臣、什么龙王，他才不在意，“我的生命还真珍贵啊，居然可以交换四次。”
很好，他这条烂命有四次无敌的机会，真是上天的恩赐。虽然不能像小说主角一样总是丝血反杀，但也不至于像配角一样死的糊里糊涂。
但路鸣泽却一点都不开心，他嘟着一张小嘴，“哥哥，你总是把一些事情看的比生命还重要，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重一下自己？”
“那作为我亲爱的弟弟，要不你交易的时候不收我的生命？”路明非打趣道。
路鸣泽斩钉截铁，“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
“重复一遍我们的契约。”路鸣泽淡淡的说道：“我给你四次召唤我的机会，帮你实现四个愿望，当所有的愿望都被实现之后，或者当你在这个世界上感到孤独的时候，我服务于你的契约就解除，你的生命归我。”
“你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感到孤独？”路明非一愣，“这算什么条件？你说我孤独我就孤独了？”
这魔鬼又在加什么奇奇怪怪的条件啊？他会感到孤独？可笑，自己怎么会孤独嘛，果然就是他无聊随便加的条件吧。
“不，我说了不算，你说了算。这个条件，只有你在亲口承认你感觉到孤独的时候才生效，而且不是一般的孤独，是绝望的……孤独。”路鸣泽却是无比认真的说着，“可以么？”
“我说才算是吧？这听起来还行。”路明非哼哼着说，“你倒不像个奸商。”
“准备接受了？”路鸣泽无声地笑了，“几千年了，你在别的事情上糊涂，在这件事情上从未答应过我。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你改变这么大吗？让你愿意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让你连底线也放弃。”
“这几个月波澜起伏的生活，的确远比我之前十八年平静如死水的生活对我的影响大。”路明非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他感觉自己正踏在一条没有退路的道路之上，同样不知终点。
有的时候，人就是要打破自己所处的舒适圈，去往外界见识更多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哥哥，那我再确认一遍，你真的愿意接受这个契约吗？世界将不可逆转，一切都将走向终极，再也不会有回头路了。”路鸣泽笑得很灿烂，灿烂的让人不敢直视。
“我不接受，难道时间还会逆转吗？”路明非冷嘲了一句，“我接受这个契约，把你的力量交易给我吧。”
路鸣泽摇了摇头，“我说过，这两个人还不值得你用生命跟我交易，这是对你生命的侮辱。今天我很高兴，就免费借给你点力量，当作是你答应这个契约的惊喜吧。”
“呃…口令就是power overwhelming，这个你应该很熟悉吧？”
熟悉，路明非哪能不熟悉，“这不就是星际里的作弊码吗？”
power overwhelming，大意为无敌，但真的有用吗？这里又不是星际争霸的世界。
“我之前就很想吐槽了，为什么别人的言灵说出来的是像圣咏一般的龙文，我说出来的是卢恩语，现在还来英语，这设定有没有搞错？”
路鸣泽微笑着压了压手，“能用就可以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能施法，你在乎到底是用魔法杖还是报纸卷？言灵就是心灵的力量，其实法文、德文、希伯来文的言灵也不是不能存在，只是你不懂。”
还真是随便啊，不过他也能确认一件事，自己用的看起来像是鲁纳符文，可那只是表象，本质上还是龙族特有的言灵。
所以他不需要像鲁纳教派的人一样去沟通自然神灵，因为他们用的就不是一样的手段。
“好了，去吧，让这些小虫子们见识一下王者的手段！”路鸣泽忽然大吼，无法想象一个大孩子会发出那样威严的声音，让人每个毛孔都收紧，仿佛为了避开那股凶戾的寒气。
但他同时做了一件再恶作剧不过的事情，他飞身上前，两只手猛然一推，将路明非一把推向了前方。
他自黑暗中睁开眼睛，再次看见陷入灵魂撕扯痛苦之中的田晋中，他站了起来，“两位，你们今晚的好戏结束了。”
以常人不可闻的声音低语了一句，“Power overwhelming.”
他感受到了，在身体某处被紧锁的地方忽然洞开了一条裂缝，他的血液在沸腾，无穷的力量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一处，仿佛随意一击就能撼动天地。
这一刻，他就是天地间拥有着极致力量的的王。
只有力量，他感受不到像那次海上无数元素粒子簇拥着他，也就是说他在言灵方面并没有被强化。但这也足够了，总不可能这两个全性妖人还能跟一艘航舰相比吧？
……
他望着远去的血色遁光，背后长出的翅膀飞速收回。
这名叫龚庆的全性代掌门手段的确不凡，要不是小魔鬼免费借给了他一部分力量，今天还真得让他的计谋得逞。
可惜最终还是让他跑了，他最后施展出来的逃跑手段，速度之快让他感觉自己飞过去也追不上，更何况屋里还有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田老。
该怎么面对田老啊？
路明非回首望着岌岌可危的老旧房屋，他们两人不可言说的秘密都摊开在了对方的面前，尤其是田老用生命守护了将近一辈子的秘密。
黄金瞳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叹了口气，缓步走向房屋中，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
让人望而生畏的骨刺一点点缩回体内，充斥着冷酷的鳞片一张接着一张消失在皮肤表面，脸上的骨甲也被清秀的面容取代，只有那双黄金瞳依旧闪亮。
他还得靠龙族血统支撑着这副残破的躯体，全部解除了靠普通人的身体要恢复不得猴年马月。
路明非刚走进门，轮椅上的田老率先开口，“没有追上吗？也是，刚才那个孽畜使用的应该是血遁。如果说远距离移动最快的当属火神宗的火遁术，这短距离移动最快的就属于这自残的血遁。那孽畜现在应该也不好受，没有个把月根本修养不过来。”
他在刻意回避一些问题，但这些事情是能回避的了的吗？
路明非眉头皱起，“田师伯，刚才我听到的那些内容……”
“你什么都没听到！”田晋中几乎是怒吼而出，“我也什么都没说！”
“逃避是没有用的，就像你刚才看到的。”路明非转头打量自己留下来的血迹和鳞片，“还有，这些。”
田晋中语气中带着哽咽，“那你说怎么办？我愧对怀义师弟啊，难道还要你这个小辈负责？要不是你，那群混蛋现在都在山外窃喜着了。”
“仙道贵生，我答应师父不能自杀，我有什么办法？！”银色的泪从他脸庞滑落，将这个老人衬托的如此无助。
数十年从来不合眼，不惜欺瞒师父、师兄，只为了守护与师弟的秘密，他这后半生活的是真累。
“而且，经过了今晚这一遭，师兄哪怕不知道也应该猜到了一些了。”老人流着泪的脸一脸苦涩，“我愧对师兄、师父啊，我也愧对怀义师弟，现在我还愧对你，我真是没用。”
“田师伯……”路明非张着口，一时间又不是该说什么，只能化为无声的叹息，他什么也做不了。
但至少，至少他完成了师父的嘱托，没有让田师伯就这么被全性妖人所害。虽然，他龙族血统的手段暴露在了这些妖人眼中。
“你的事情我也瞒不住，对不起，对不起啊……”
“师伯别这么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路明非摇了摇头，“而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有用。我们能做的，只是尽自己努力罢了。”
尽自己的努力？田晋中低头望向自己这残废的身体，他早该在几十年前就了结的，他就应该听从怀义师弟的……
可他同样不能违背师父的嘱托，回山也罢，贵生也罢，这是他答应师父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所有的一切终究化为岁月里的一句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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