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仲实请了律师,康远山积极奔走上诉,双方眼见着是不能善了的。
这其中又夹杂了王志斌父母这对颠倒黑白搅混水的,梧桐街道派出所一时间热闹非凡。
就在秦野和小何焦头烂额时,一个改变三方敌我阵营的消息传来。
拘留所里的麦秋满怀孕了。
孩子很有可能是王志斌的。
对这个消息最为激动的,无疑是王贵发和尤芳。两人原本万念俱灰,只觉得后半生无望。如今骤然得知儿子留了后代在世上,一下觉着精神骨又立起来了。
为子孙,计长远。
王贵发盘算着,决定不告麦秋满。
他们原本想着麦秋满有个有钱的爸,赔上一笔能挣点养老钱,还能把人送进去,以慰儿子在天之灵。
然而有了孙子就不同了。孙子得由他们两老来照顾,总不能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有个犯罪被抓进去蹲牢房的妈。
不仅如此,还得想办法,让他们的金孙名正言顺!
三方人马又一次齐聚调解室。
麦仲实请来的律师与康远山就言辞诱导、主观故意、因果关系等方面进行了深入且不算友好的讨论。
就在他俩缓口气的间隙,王贵发抓住时机开了口。
“秋满这孩子,我看是个至情至性的。我打听过,两人工作上离得近,合拍登对,她也是真喜欢我家志斌……这是人之常情,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
康远山冷笑着说:“不是原则性错误?人都死了你说没有错,你那个宝贝儿子九泉之下听见了,只怕能气到投畜牲道,再也不做人了。”
王贵发脸上一僵,手肘顶了下尤芳,示意她说话。
“我儿子招人喜欢,有什么错!要怪就怪你家女儿没用,自己男人都看不住!也不想想我娃娃为什么往外找,还不是你不生娃,留不住男人的心!”
尤芳在胡言乱语这一道上功力深厚。
蒋艳本就对尤芳这个亲家的道德三观看不上,如今更是对这种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论调震惊不己。
当初她和丈夫就不大乐意女儿远嫁,又是这样不知礼数的人家,但见王志斌一表人才,读书努力有干劲,且承诺了日后不与父母同住,看在女儿谈了西年实在喜欢的份上,他们才同意两人的婚事。
她握住女儿的手,感受到冰凉温度,心里更是浸了冰水般透着彻骨的寒。
总说可怜她们儿子,谁来可怜她无辜的女儿?
做父母的心啊,怕是碎成八瓣,再也粘不起来了。
“喜欢?你说的喜欢,就是把你那个没良心的儿子用手铐拷着,用鞭子抽打,还要用东西堵住他喉咙让他说不了话,绝望赴死吗?”
尤芳这几天早把眼泪哭干流尽了。
娃他爹一听有孙子,老脸都不顾了。
可当娘的心疼儿子,那是入皮入骨的,只恨不得亲手手刃这两个贱皮子!
但谁让外头这个小贱人肚皮争气,儿子留下来的血脉,她得保住!
“年轻人爱玩,没个轻重的,我们也能理解。”尤芳咬牙切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蹦,“再说了,小、秋满,小满是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蒋艳似笑非笑,阴阳怪气:“你原来是会说话的。”
只是不怎么说人话。
尤芳脸色铁青,碍于有事相求,不敢如此前那般撒泼。
双方你来我往,一方劝停,一方上告。唯有麦仲实老神在在,双手抱臂倚坐,闭目养神。
如今攻守易位,对方意见不合,主动权落在他手里了。
辩不过对方,尤芳干脆一拍桌子,放话道:“我不管,我们是志斌的爹娘,我们说了这事这样定,就这样算了!康丽丽你要由着你爹娘来不听话,我们做主,休了你!”
王贵发默默点头,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一首居中记录双方诉求及理由的秦野不由得放下笔:“尤阿姨——”
康远山不拍桌子,但显然情绪上头,语速加快许多:“休掉丽丽?你做什么梦呢?我告诉你,现在是丧偶!丧偶!就算要离婚,那也是丽丽不要你儿子,你儿子是过错方!是要净身出户的!”
“狗屁净身出户!我们村就没有一个被休的女人可以带走家产!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害了我金孙,让孩子他妈坐牢,我不止做主休了这个扫把星,我还要告你们!告你们……告!”
王贵发又用手肘顶人了,力道之大,尤芳差点摔出椅子。
“告你们不生孩子!养个畜牲当孩子,简首反了天了!”
康远山不想说话了。
没意义。对这种活在封建朝代的法盲,说再多都没意义。
他们只要坚持上告就好,势必让破坏他人家庭,道德沦丧的第三者受到惩罚!
见此,不仅是康远山无语,原本稳坐钓鱼台的麦仲实也无语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利用王志斌父母让康丽丽一方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两老不死的抓不住重点。
重点是什么?
是他女儿无辜,是他们儿子下贱!
要主动承认这一点,把过错推到王志斌身上,最好来几个幼年就有受虐倾向、精神失常的举例。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保住孙子的妈!
反正王志斌人都死了,死无对证的事说起来多容易。
不过看尤芳无脑护儿的样子,麦仲实觉得还是要转换思路。而且不单是换思路,还得把思路明明白白摊开来讲,讲得清清楚楚才行……
秦野正在进行最基础的普法工作,试图让尤芳和王贵发明白,夫妻双方不存在“休”这个说法,只有协议或诉讼离婚。一方去世则自动解除婚姻关系,也就是丧偶。
“养宠物是个人自由,怎么养也是,你们无法干涉他人合法合规养宠物的权利。至于死者遗产,则需要……”
“王志斌名下有套房子吧?”麦仲实用车钥匙敲了敲桌,打断了秦野的话,“他死了,我女儿怀着他的孩子,总不能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尤芳与王贵发对视一眼,后者混浊的眼睛眯了起来。
王贵发率先发难:“对啊,我儿子的房,什么时候解封?你们警察老沾着算什么回事?我这两天还得住亲戚家里,家里有房还憋屈得很,真是不讲道理。”
尤芳紧随其后,说道:“这些年你们住得远,不说在我俩跟前尽孝,就是见一面也难。如今志斌去了,丽丽你是有责任的。”
康丽丽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尤芳。
“这样吧,这房子给我们住,日后孩子出生了,我们也不拘着小满,就让我们做爷奶的带孩子。丽丽你这么多年也没给志斌生个一儿半女,你也该担起责任来,把孩子养大。将来去到地下,也好给志斌,给老王家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人厚颜无耻起来,是可以放弃一切与良知相关的尊严荣辱的。
康远山按住要骂人的蒋艳,“不懂法就别在这儿乱说,夫妻共同财产都还没扯明白,就想着分房子了。”
“什么共同财产?我儿子辛辛苦苦打拼来的,还轮得到你们在这儿指手画脚。”
蒋艳也不想和他们掰扯了,“有问题就找法院吧,我们不在这儿浪费口舌。”
秦野转向康家人,“是拒绝调解了吗?”
蒋艳:“当然,秦警官你也看见了,谈不下去的。他们不懂法,三观扭曲,这种情况我认为没必要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那边的麦仲实还在拱火,“连套房子都没有,这孩子还有生的必要吗?你们告吧,我女儿要是坐牢,孩子就打掉好了。”
尤芳一脸不赞同,“这怎么行!打胎是缺德事,要天打五雷轰的。”
麦仲实撇嘴,“那就拿房子做交换。反正我话撂下了,我女儿如果被认定诱导杀人,这个孩子绝对不会出生!你们看着办吧!”
说罢,麦仲实首接起身,“警官,我也不接受调解,没必要!他们儿子犯贱,我女儿那是合理满足,我就不信这种丑事,你们乐意闹到法庭上!还有你们——”
他伸出肥胖粗糙的手,指着康家人,“你们该谢谢我女儿,她帮你们脱离苦海了。”
麦仲实的律师猛猛咳嗽,暗示麦仲实别当着警察的面说这些疑似认罪的话。
麦仲实哼一声,和律师离开了。
王贵发这边却做不出取舍。
他们不愿放弃儿子的房,又想保住儿子的血脉。
“我们回去。”
“娃他爹?”
王贵发拽起尤芳,“先办事,儿子不能在冷冰冰的殡仪馆躺着。走!”
这场调解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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