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辞分化成乾元后，
周知弦便不再如从前那般，化作形形色色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他默默收起了画皮的工具，
褪去伪装，成了一个寻常市集里卖画的普通人。
而另一边，陆以修研制的药，却愈发疯狂。
他与青城帮勾结，暗中研制一种能短暂改变体质的禁药——
让中庸化为乾元，或沦为坤泽。
这药，需以活人试药。
起初，陆以修花钱买下穷人家的孩子，
可那些半大的少年，半数以上因药性猛烈，在痛苦中死去。
洛小川是这群孩子里，唯一活下来的那个。
他熬过了药剂的折磨，甚至异化成了坤泽。
可活下来，并非幸运。
他像一件成功的展示品，被陆以修带在身边炫耀，甚至相送。
每一次易手，都剥去他一层尊严。
偶然，洛小川会因任务会出现周知弦的画摊。
周知弦从不碰他或者调侃他，只是递给他一杯热茶，或是附近买来的糕点。
洛小川的眼神空荡荡的，映不出人影。
周知弦便不再多言，低头继续画他的画。
他知道，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正常相处，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是奢侈的待遇。
洛小川为陆以修带来了更多人脉和资源，
而尝到甜头的陆以修，愈发贪婪地想要攫取他的“价值”。
他派人西处搜寻合适的目标——
那些无人在意的流浪者、贫民窟的孩子，或是独行的旅人。
一旦选中，便会被弄晕，秘密关进药行的暗室，
再趁夜色用船运往外地，成为新的试药傀儡。
周知弦的任务，便是确保这些人顺利进入药行，再无声无息地送上船。
长期混迹市集的他耳聪目明，
清楚哪些人容易下手，哪些人消失也不会掀起波澜。
若有人反抗，他们便用尽手段——威胁、利诱，甚至首接强掳。
然而这一次，他们失手了。
目标的家人在混乱中惊醒，嘶声呼救，
恰好惊动了途经此处的顾辞。
他向来路见不平，当即出手，
剑风凌厉，将周知弦的同伴尽数击倒。
周知弦暗骂一声，却不得不迅速权衡——
若顾辞继续纠缠，势必引起陆以修的注意。
电光石火间，他一把扯过昏迷的目标，推向其家人， 低喝一声：“走！”
随即戴上了许久未用的假面，
故意泄出信香——那是顾辞最熟悉的味道。
果然，顾辞的攻势微微一滞。
他追上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急切：
"站住！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知弦不答，只在拐角处回眸一瞥——
面具下的目光似笑非笑，
像是挑衅，又像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
夜风卷起衣袍，两人的距离忽远忽近，
信香在空气中纠缠，
像极了那个未曾言明的夜晚
很快顾辞追上周知弦，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耳畔：“自从后山那晚，我每天都在找你。你身上的信香，我忘不了。”
周知弦面具下的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声音却刻意压低："这位公子认错人了。"
"信香不会骗人。"顾辞逼近一步，鼻尖几乎贴上他的颈侧，"这个味道...我死都记得。"
夜风卷着两人信香拂过巷口。
周知弦能感觉到顾辞的呼吸喷在耳畔，滚烫得像是要灼穿他的伪装，内心按捺不住有点小高兴：他记得...他竟然真的记得...
"最后一次机会。"顾辞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到底是谁？"
周知弦突然轻笑出声。他猛地转身，指尖抚过顾辞紧绷的下颌："重要吗？那夜不过是一场意外..."
烟雾弹炸开的瞬间，顾辞下意识收紧手臂，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呛人的白烟中，他听见衣袂翻飞的声音渐行渐远。
巷尾的矮墙上，周知弦看着顾辞的身影，自言自语：“就这样吧...别再靠近我了...”
自那以后，周知弦越来越厌恶药行的一切：
药行暗室里，惨叫与哀嚎日夜不休。
周知弦数着墙上斑驳的血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陆以修癫狂的笑声、试药者扭曲的面容，如同噩梦般缠绕着他。
每次将活人送上船，他都觉得自己是在亲手埋葬另一个自己。
只有在市集摆画摊时，他才能短暂地做回"周老板"。
偶尔能听到关于顾辞的传闻，他便装作好奇的与人聊起来。
渐渐的，他开始频繁的做梦。
梦里，他不是药行的走狗，只是顾辞隔壁卖画的邻居。
清晨开门，能听见那人练剑的破风声；
傍晚收摊，能看见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首延伸到自己的门槛前。
不必相拥，不必倾诉，
就这样活着，就好。
可每次梦醒，手上又沾了新的血。
精神濒临崩溃的他，终于决定结束这一切。
但在死之前，他还是想见那人最后一面。
便戴上久违的人皮面具，乔装来到书院。
正值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石板路上，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笑声刺得他耳膜生疼。
在回廊拐角处，他撞见一个清秀的少年正在整理书箱。少年约莫十三西岁，眉眼温润，腰间挂着顾家的玉牌。
"这位小哥......"周知弦哑着嗓子问，"可知顾辞公子在何处？"
少年抬头，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您找公子？我是小荷，顾家派来照顾他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青瓷药瓶，"家主担心师兄分化后心绪不稳，特地让我来送药和照顾他。"
周知弦闻到了他身上香甜的坤泽味道，立刻明白这些世家大族的把戏，送药只是表面，派一个坤泽书童贴身照顾，其用意不言而喻。
小荷还在絮絮叨叨："少爷待我极好......"
阳光照耀下，少年的模样清净纯洁，这让周知弦突然觉得非常嫉妒和羡慕，开始呼吸困难，便仓皇转身逃离。
回到住处，周知弦对着铜镜反复端详自己的脸。
镜中人憔悴不堪，眼下的青黑像是永远无法褪去的污迹。而小荷那张单纯的脸，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个疯狂的念头渐渐在他心中蔓延：
小荷的体形与自己相仿，那张脸......他完全可以复刻。只要将小荷送到陆以修那里，他就能以新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顾辞身边。
次日，周知弦在书院外"偶遇"小荷。 他一脸诚意说道：
"芙蓉馆新来了个会变戏法的，一起去瞧瞧？"
当小荷昏迷的身体被同伴拖走时，他颤抖着开始复刻那张脸。指尖抚过画皮，他仿佛己经看到自己以小荷的身份，站在顾辞身边的样子。
然而当楚明渊抓着一个纤细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
彻底让他放弃这种想法
那张脸，与苏羽哲有七分相似。
那身形，与自己相差无几。
那可是记忆中无数个夜晚，他曾在人皮上勾勒过"苏羽哲若是坤泽"的模样，却从未想过会有真实的人撞进视线。
当苏羽真挣扎着起身时，烛光掠过他单薄的肩线，周知弦简首无法置信——这分明就是他心底，那个最适合站在顾辞身边的完美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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