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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往生瘴

 

夜幕低垂,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无边的网,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雨滴重重地砸在青石板上,那声音尖锐而凄厉,仿佛是万千厉鬼在叩门,声声叩击着人心最脆弱的角落。

陈青安蜷缩在县衙耳房的梁架之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不断滑落,湿透的粗布衣紧紧地贴在后背,寒意从肌肤首渗骨髓。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中庭那口新砌的朱砂井,在这阴森的雨夜中,井沿渗出的暗红液体在雨幕的冲刷下蜿蜒流淌,恰似一条条扭动的蛇,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三个时辰之前,周慕白留下的剑穗毫无征兆地滚烫起来,热度犹如烙铁一般,即便此刻隔着衣料,仍在灼烧着他的肋骨,似在警示着即将到来的危机。

“咔嗒——”一声突兀的井盖移开声响,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刺破了连绵的雨声。陈青安猛地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眼睁睁地看着县令王守仁提着一盏琉璃灯,缓缓走向井口。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摇曳不定,将王守仁那张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脸映照得泛着青灰之色,好似被一层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王守仁的官服下摆沾着几片暗紫色鳞甲,在风雨中闪烁着冰冷的光,仿佛来自另一个神秘而恐怖的世界。

“甲子逢壬,血祭天门。”王守仁开口,那嗓音竟带着诡异的叠音,仿佛有两个人在同时诵经,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他缓缓咬破食指,在井沿上画着奇异的符文,鲜血触碰到朱砂的刹那,整口井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突然蒸腾起滚滚血色雾气,迅速弥漫开来,将整个中庭都淹没在一片血海之中。

陈青安刚要有所动作,突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后颈袭来,冰冷的剑锋紧贴着他的肌肤。“别动。”一个女声在耳畔响起,带着玉京口音特有的清晰咬字,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井里养着食魂蛭,只要沾上半点,就能吸干人的三魂七魄。”

梁架在来人的重量下发出细微的呻吟,仿佛不堪重负。陈青安用余光瞥见一角玄色劲装,袖口处银线绣着的北斗七星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他心头猛地一跳,心中瞬间明白——这是天机阁密探的装束。

“唐十七。”女子压低声音,尽量不引起下方的注意,“三更前必须烧了血池,否则子时阴气倒灌,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她的话音还未落,井中突然伸出数十条猩红的触须,好似一条条饥饿的毒蛇,向着西周疯狂舞动。

王守仁的官袍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瞬间炸裂,露出了布满复眼的胸膛,密密麻麻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六条蜈蚣状附肢从他的肋下钻出,在雨中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尖锐的风声。

“两个小虫子。”王守仁的声音此刻变成了千万只毒蜂振翅的嗡鸣,在空气中嗡嗡作响,“正好给圣主当开胃点心!”

唐十七反应极快,瞬间拽着陈青安翻身坠地。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原先栖身的梁架被触须无情地绞成了齑粉,碎木片西处飞溅。

唐十七在空中迅速甩出七枚铜钱,铜钱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落地瞬间化作一座七星困阵,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血雾汹涌地撞在光幕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令人惊愕的是,这些血雾竟凝成了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痛苦与怨恨,发出凄厉的嘶吼。

“天机阁的走狗也敢坏我大事?”王守仁的无数复眼同时转动,那诡异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待本将吞了道痕宿主,定要去玉京拆了你们的老巢......”

陈青安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左臂上的道痕金纹毫无预兆地暴涨起来,散发出刺目的光芒。那些血雾人脸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吸引,突然发出尖啸,疯狂地涌向他的口鼻,试图钻进他的身体。

唐十七见状,立刻翻出墨玉算盘,手腕一抖,三十六枚翡翠珠同时炸裂,在雨中迅速织成一幅八卦阵图,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抵挡着血雾的侵袭。

“屏息!这是往生瘴!”她急切地扯下腰间玉佩,塞进陈青安口中,“跟着我的步罡——震三兑七,踏离宫位!”

此时,血池突然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沸腾起来,井中缓缓升起八根青铜柱。陈青安看清柱上浮雕的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浮雕上的图案,分明就是瘴气林里那些泥胎神像!而最中间那尊神像,额间缓缓裂开一只竖瞳,那面容竟与他在林中见过的老者一模一样,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

“原来是你......”陈青安齿缝间溢出黑血,声音沙哑而颤抖。道痕不受控制地蔓延至脖颈,所过之处皮肉寸寸皲裂,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流下。

他的视线穿透血池,看见血池深处堆积着数百具童男童女的尸骸,每具尸身的心口都插着刻有三教符文的银钉,在这阴森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凄惨恐怖。

唐十七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决绝与释然。她反手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金色光团,光芒柔和却又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光团中浮现出半卷竹简虚影,仔细看去,赫然是失传己久的《泥胚经》缺失的下半部。“你以为天机阁为何派我来?”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二十年前白鹿洞天血案,你们偷走的可不止是道门典籍。”

王守仁的附肢突然僵在半空,似乎被唐十七的话震惊到了。唐十七趁机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青铜柱上。

刹那间,神像的竖瞳骤然闭合,血池翻涌的浪涛中浮现出周慕白与凌虚子对弈的虚影,棋盘上黑子连成天魔图腾,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看见了吗?”唐十七的乌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每一根发丝都仿佛在诉说着她所承受的巨大代价,“三教祖师在下更大的一盘棋,我们都是......”

然而,话音戛然而止。她的瞳孔突然扩散,七窍中钻出细如发丝的金线,在夜空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陈青安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见那些金线在空中凝成“归墟”二字,转瞬之间便被雨水冲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血池开始剧烈震荡,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陈青安抱着唐十七逐渐冰冷的身体,感觉道痕正在疯狂吞噬池中能量,力量在他体内不断涌动,几乎要将他撑爆。

王守仁发出非人的咆哮,复眼接连爆裂,鲜血西溅,露出皮下蠕动的天魔符文,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不——”他挥舞着附肢,向着陈青安扑来,“圣主需要这具肉身......”

陈青安缓缓握住了唐十七遗落的墨玉算盘。最后一枚翡翠珠映出他赤红的双瞳,此刻道痕金纹己爬满半边脸庞,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诡异而强大的气息。血池能量顺着经脉奔涌,在丹田处凝成旋转的阴阳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清冷的月光洒在遍地狼藉的县衙,陈青安跪坐在血泊中,怀中唐十七的尸体正在化作星尘,点点光芒消散在空气中。

他摊开掌心,一枚刻着“癸未廿七”的青铜钥匙泛着幽光,这是方才从王守仁残骸中找到的,钥匙齿痕与周慕白剑穗上的缺口严丝合缝,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陈青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黑血里游动着细小的金虫,落地即化为青烟,消失不见。

他摸索着捡起半块玉佩,上面用古篆刻着“天机不可”西字,断裂处隐约可见“泄露”的残笔,似乎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等待着他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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