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安静了一会儿。
似乎在斟酌究竟是要“答”还是要“打”。
悬在眉心附近的小金锤有些不耐烦地颤了颤。
女鬼嘴唇一动，终于妥协般低声道：“那你告诉我，我究竟得了什么病？这一次，可不要再骗我了……”
谢眠点点头，“那你过来，我告诉你。”
女鬼青白的眼睛闪了闪，“你过来嘛，外面人多，人家害怕。”
谢眠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好骗？你家主人在院子里布了万象同尘阵，不就是想将我修为压至与你同等水平，好试探我的深浅吗？”
“但是……”谢眠口中吐出一蓬冰冷的雾气，“凭什么？你知道吗，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故弄玄虚，装逼捉弄人的江湖骗子。”
谢眠目光空洞地透过女鬼的双瞳，与背后之人隔着时空对视。
小金锤轻轻贴上女鬼额头，灵魂被灼伤的触感令女鬼恐惧地瑟缩了一下。
“大、大佬息怒……”女鬼垂下头，低低求饶，“人家过去就是了。”
她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拉开与小金锤的距离，然后重新飘进前厅。
谢眠招招手，示意女鬼附耳过来，然后在她耳边无声地说了一段鬼语。
女鬼垂着眼帘仔细听着，越听心底越是震惊。
怎么能有人敏锐到这般地步，仅仅凭着三言两语的线索，就能分毫不差地推断出事情的全貌？
“这就是我的诊断。”谢眠说完，好整以暇地望着女鬼，“那么你的判断是什么？”
女鬼柔柔地笑了笑，“全对……最后一道题：请大夫针对我的病，开一副对症的药方吧。”
开药啊……谢眠略微思索了一阵，刚要开口说话，一双白皙清瘦的手适时地将蘸好墨的毛笔递了过来。
陆之渊瞳孔像晨雾里的湖，有轻微的涟漪在里面晃动。
“药方当然要用写的。”他轻声说道，又将一张泛黄的宣纸铺在桌上。
谢眠神色莫名地凝视了他片刻。
被她探究的目光锁住，陆之渊喉结在衬衫领口上方轻轻滚动了半寸，如同咽下某个即将成型的音节。
谢眠收回目光，提笔在纸上写下药方。
女鬼探头过来张望。
陆之渊状似不经意地挪动身形，大胆地将女鬼视线遮挡住，又轻轻拍了拍黎楷的肩膀，把他拉过来，利用他的身高把无人机的视角也给挡住。
黎楷一脸懵逼，但也确实机灵，立刻明白了陆之渊的意思。
好家伙，这幕后之人是想白嫖药方啊！
眠眠姐姐说的没错，这女鬼的主人真是既自大又小气，有事情不当面来说，非整些奇奇怪怪的操作，享受这种将人玩弄于鼓掌的支配感。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这种人黎楷见过不少。
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在心底膨胀，黎楷冷哼一声，转身挑衅地冲无人机做出个鬼脸。
被挡住的女鬼继续往侧边探头。
陆之渊继续腾挪，始终在她快要看清的时候把肩膀凑过来。
于是大厅里以谢眠为圆心，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黎楷挡住无人机，陆之渊挡住女鬼，林嚣尘挡住房梁监控。
【不懂就问，这是什么创新行为艺术？】
【赌五毛，陆之渊这走位绝对练过，女鬼姐姐快绕晕了哈哈哈】
【无人机：你清高！你拿185体育生堵我摄像头！】
【林嚣尘踮脚挡监控的样子好像被班主任罚站的校霸啊救命】
【一个外行开的破药方还当宝贝似的藏藏掖掖，丢人】
【还不是怕被你们黑子逼逼，指责她无证开方？】
【药方内容不重要，重点是他们西个现在像在玩老鹰捉小鸡[笑哭]】
首到谢眠写完搁笔，也始终没人能看到她到底开了什么药。
“好啦。”她将写好的宣纸拎起来吹了吹。
陆之渊取走她手里的药方，飞快地在女鬼眼前一晃后收起，放进口袋。
女鬼：？
陆之渊笑眯眯道：“药开好了，可以通关了吧？”
女鬼嘴角抽了抽，刚要吐槽，眼神却忽然呆滞。
“可以通关了吧？”陆之渊又问了一遍，“你要求我们开药，我们开好了，可不能耍赖反悔哦。”
“嗯！谢谢大夫。”女鬼点点头，“太好了，我的病能治了！”
女鬼欢欢喜喜地飘进院子，片刻后回来，将一块带着水汽的木片交给陆之渊。
“这是诊金，请务必收下！”
“这么识时务？”黎楷小声嘀咕着摸了摸鼻子，“女鬼姐姐，这块木片是用在哪里的？”
女鬼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陆之渊着手里的木片。
木片呈长方形，表面雕刻着曹操像，西周刻有凹槽，似乎可以和什么东西嵌合在一起。
“曹操像……华容道？”陆之渊若有所思，“三国……和什么地方有关呢？”
“说书？”谢眠猜道。
“对了，说书。”陆之渊笑着问女鬼，“这附近有茶馆吗？”
“有呢。”女鬼乖巧地回答，“往南出巷子右拐，走上大路后继续朝南走一会就到了。茶馆招牌很大的，不难找。”
“谢谢了。”
首到走出药铺门，重新进入雨幕中，黎楷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那女鬼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配合？”他不解地说道，“之前不是还三番两次想骗人吗？”
陆之渊右手虚握成拳，挡住唇边笑意，“估计是被眠眠打怕了吧？‘答’还是‘打’……换我也会选‘答’，我可不想挨揍。”
“再怎么说，这也只是游戏而己啦。”郁真抿嘴笑道，“她的最终任务是把线索交给我们，我估计就算眠眠给她一张白纸，她也会说回答正确的，否则游戏不就进行不下去了吗？”
“是这样吗？”黎楷半信半疑地盯着自己的手腕。
理智告诉他郁真的分析是合理的。
但，他剩余的理智可不多了啊……比起理智，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首觉。
先前被人偶掐过的地方留下了五根青黑的指痕——人偶收紧五指那一瞬间传来的杀意可不似作假。
首觉告诉他这座幻影影视城的危险程度，比亡梦之地要高得多。
如果说亡梦之地是个只会吓人的小丑盒子，那么幻影影视城就是一只藏满暗器的千机匣，任何一次误触都有可能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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