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声刚过,徐慧真就踩着薄冰进了杨婶的厢房。铜药罐在煤炉上咕嘟作响,她用竹筷轻轻搅着黑漆漆的汤药,药香里混着杨婶枕边儿子的旧军装气味。老人蜷缩在被窝里,手指揪着褪色的枕套喃喃:“小宝该喝汤了......” 徐慧真把药碗吹凉时,注意到老人指甲缝里还留着纳鞋垫的线头,那是给未归的儿子准备的。
药渣倒进水沟的瞬间,前院传来范金有骂街的声音。徐慧真隔着窗纸看见他踢翻了梁拉娣晒的尿布,转身回屋时故意把杨婶的药罐撞歪。
她没吭声,只是从抽屉深处摸出个牛皮纸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李天佑寄回来的家信,她终于有片刻闲暇来思念爱人了。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钱叔的修鞋摊前,徐慧真端着一碗蜂蜜枇杷膏走来。老人正在给小石头修棉鞋,每敲一锤都要捂住嘴咳嗽半天。“蔡全无刚送来的枇杷,我熬了膏子。” 她揭开盖碗时,注意到钱叔工具箱里藏着半块止咳糖,那是何雨柱偷偷塞给他的。
钱叔舔着膏子忽然说:“昨儿看见范金有往酒里倒红药水。” 徐慧真手一抖,瓷勺碰在碗沿上。她想起昨晚给承安换尿布时,听见范金有在办公室打电话:“弄点带颜色的,看着像那么回事......”她不由有些担心,这怕是要出大乱子呀。
暮色浸透西合院时,徐慧真把油灯往八仙桌中央推了推。二丫正在教小丫写 "抗美援朝",小石头趴在桌角给李天佑画坦克,笔尖划破纸的声音像极了防空警报。后半夜查铺时,她发现小丫把李天佑的照片塞进了枕头套。月光下,孩子们蜷缩的身影像一窝待哺的幼鸟。
三更梆子响过,徐慧真坐在炕桌前打开李天佑的家书。信纸边缘被她摸得起了毛,某段 "勿念,我在前线喝到了家乡的姜汤" 下面,她用铅笔淡淡描了道线。算盘珠子在灯下泛着冷光,她拨弄着算珠核计家用,突然听见前院传来范金有摔酒坛的声音。
她没起身,只是从抽屉深处取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孩子们的学费收据、杨婶的药费单,还有一叠未拆的汇款单,那是李天佑每月寄来的薪水,被她原封不动地压在李天佑的照片下。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她对着算盘呵了口气,冰凉的珠子上立刻凝起白雾,像极了前线战士们哈出的白气。酒馆中这些被精心编织的细节在范金有溃败的主线之外,构成了徐慧真隐秘的战场。
西季鲜的亏损越来越大,眼看向上级汇报的时间临近,范金有对着账本抓狂时,不得不铤而走险。他从黑市买来工业酒精,兑上红糖水冒充高粱酒。头天卖出十斤就有三位顾客上吐下泻,其中一位还是街道办的老科长。
卫生所的大夫举着化验单冲进酒馆:“甲醇超标二十倍!” 范金有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却把责任推给擦桌子的伙计:“肯定是他拿错了消毒水!” 首到警察带着封条进门时,他还在往酒坛里倒色素,试图掩盖刺鼻的化学气味。
这些细节像多米诺骨牌般倒塌,每一次失误都伴随着范金有的刚愎自用。当他在派出所按手印时,还盯着审讯桌的木纹嘟囔:“要不是徐慧真藏着酿酒笔记......”
而此刻的西季鲜酒馆里,徐慧真正用竹片刮去墙上 "公方经理办公室" 的油漆,重新挂上 "顾客至上" 的老匾额,阳光透过新擦的玻璃照在账本上,那些被范金有划得乱七八糟的红蓝批注,也被一一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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