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易中海声如斩铁,手掌在空中猛地一挥,仿佛斩断一切歪风邪气,
“凡事讲究个里外!厂里是外!咱们院,才是一家人!是一口锅里刨食吃的骨肉兄弟!”他痛心疾首地看着众人,
“大茂啊大茂!年轻气盛!光顾着给外头张脸面,却把家里面临锅冷灶冻的老老少少抛在脑后!这事,他做得糊涂!”
“一大爷说得对!”傻柱猛地挤到最前面,敞着脏兮兮的破棉袄领口,露出一大片浓密的黑毛,他梗着脖子,腮帮子上的横肉一跳一跳,挥舞着醋钵大的拳头,唾沫星子首喷:
许大茂这小子就是欠收拾!有了路子藏着掖着!一点不顾咱院里死活!一大爷您放心!
开全院大会!我傻柱子第一个站您这边!他许大茂要是敢奓刺儿敢不吐口肉出来……”他狞笑一声,大拇指向后比划了一下自家方向,
“老子厨房里那几斤重的,铁锅铲可不是吃素的!敢尥蹶子?老子把他早上吃的窝头黄汤,都他妈打出来!”
这赤膊上阵的威胁,带着傻柱式的蛮横,瞬间在人群中点燃一把邪火!
“对!柱子说得对!”
“让许大茂把肉交出来!”
“一大爷!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开大会!必须开大会!”
“今天晚上就开!开完会咱们就去许家!按手印让许大茂买肉!”
声浪重新沸腾起来!比之前更加狂热!更加肆无忌惮!此刻的易中海在他们眼中,不再是坐在家喝茶的邻居,而是能带领他们杀向肉山的领袖!
易中海看着眼前这张张,被烧红了眼、被傻柱煽动起凶性的脸,心中那块冰冷的权柄仿佛瞬间被烧得滚烫!
他沉痛无比地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里面闪烁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神圣光辉:
“好!既然大家伙儿认我易中海这个人!信得过我老易处事还算公道!”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古刹铜钟,带着不容置喙的最终裁决力量,轰然砸下:
“那今晚!就在这中院!咱们召开全院大会!”
“我易中海,今天就豁出这张老脸!定要替咱们全院老少!替那饿得啃土的孩子!替那过年锅里还飘不出一颗油星的老人!讨!个!公!道!”
“定要让他许大茂!把该拿出来肉!给大家伙儿一个过得去的交代!”
话音落下的瞬间,院子里如同投入了烧红的烙铁!
“支持一大爷!!”
“一大爷万岁!!”
“开大会!吃肉!!”
那声嘶力竭的狂吼,汇聚成排山倒海的啸叫,惊得屋檐上最后几只麻雀,扑棱棱炸飞,也彻底撕裂了西合院,这个夜晚伪装的平静!
一张张被贪婪点燃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攒动,黑压压如同一片饿鬼的潮水,只等那扇熟悉的院门吱呀开启,就要席卷那个注定归家的“肉靶子”。
破自行车刚拐进前院门洞,一道道眼光就跟带钩子似的,从各家门窗缝里扎了出来。
许大茂被林夕半架着,从车座上挪下来,脚刚沾地。前院西厢房窗户后面,贾张氏那张刻薄的老脸猛地缩了回去;
中院垂花门边影壁后头,刘光天、阎解旷几个半大小子,脑袋蹭地藏了回去,就剩几绺头发尖儿在墙头晃悠;
连往常最木讷的老蔫儿家门口,都露出半只闪闪烁烁的老眼。
那眼光混杂得很:有饿狼瞅见肥肉似的贪婪,有押宝开盅前的紧张,更多是等着看一场大戏登台的兴奋!
许大茂眼皮都懒得抬。嘁!一群没卵子的怂货!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下撇了撇,借着林夕的力,一瘸一拐往自家那两间正房蹭。
推开门,屋里的煤油灯味儿,裹着股寒气扑面。许母像热锅蚂蚁似的在堂屋转圈,一见他们进来,扑上去一把抓住许大茂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大茂啊!我的儿!可算回来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她慌慌张张把院里那场,群情激愤的“逼宫”从头到尾倒豆子似的喷出来,尤其说到易中海那句“今晚开大会讨公道”时,脸色白得跟刷了墙腻子似的:
“那群人!跟疯魔了似的!堵着一大爷家的大门!非要你去……去买肉!说你不答应,就要开大会批斗咱们!
大茂啊!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他们摆明了是要喝咱们家的血啊!”
许母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那样子活像天要塌下来,砸到许大茂头上。
“娘,您别急。”许大茂脸上没什么波澜,扶着桌子边慢慢坐下,还了裹成粽子的二郎腿。倒是旁边的林夕,那双墨玉般的眸子,瞬间寒光暴涨!
“噗!”一声轻响,那把油亮沉重、寒光隐隐的厚背菜刀,被林夕从棉袄下摆内侧掏了出来,重重拍在掉了漆的炕桌上!
刀锋压在桌面的一小块破油布上,震得灯苗狠狠一跳!
许母吓得一哆嗦,差点叫出声。
林夕胸膛起伏,眼里烧着两团山野暴雪中的野火,声音像冻透的石头砸在地上:“娘!大茂!甭怕!谁家敢踏进咱这门槛子一步!
我林夕手里的刀!就敢把他当成田埂上的拦路猪!切了喂狗!”她下巴朝窗外院子里抬了抬,杀气腾腾:
“一群城里蛀虫!光会张嘴等食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大茂哥弄点肉拿命拼回来的!凭什么喂了他们?他们也配?”
那“切了喂狗”几个字,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狠厉劲头,让许母头皮都发麻。
许大茂看着自家小媳妇,那副护食老狼龇牙的炸毛样,心头舒坦之余又忍不住苦笑。他伸手,不轻不重按住林夕,紧紧攥着刀把、指节发白的手:
“媳妇儿,先收了你的神通。”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命令。
“妈,”他扭头,下巴朝林夕那把寒气逼人的菜刀扬了扬,“去,把这凶器塞回厨房灶膛子底下,烧火棍旁边藏着。”
“大茂哥!”林夕急了,脸涨得通红,“他们……”
“他们人多势众!”许大茂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穿透屋顶的力道,
“傻柱子那身横肉!易中海那张嘴!再加上外面那些饿红了眼的!你真以为光凭一把菜刀,就吓得住一群被肉勾疯了的狼?”
他眼神锐利,像根针扎进林夕因愤怒,而有些迷乱的眼里,“喊打喊杀?那是下策!是把自己从有理,变成没理的下下策!更是找死!懂不懂?”
他收回锐利的目光,重新瘫坐回去,那架势仿佛刚才凌厉训人的不是他,慢悠悠地开口,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疲惫和冷讽:
“咱这西九城下,讲得不是谁的刀子快,是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玩的是个脑子!玩的是个名声!”
许母把那菜刀像捧炸弹似的,赶紧抱进了厨房。
林夕咬着下唇,倔强地看着许大茂,胸口起伏,显然不服气,可终究没敢再顶撞。
那神情,像头被强行勒住缰绳的小母狼,爪子还在地上不忿地挠。
许大茂看着他那倔得,像头小毛驴似的新媳妇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是个一根筋的傻妞!轴得可爱!他清了清嗓子,放软了声音,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娘,媳妇儿,都把心搁回肚子里去!坐稳喽!看我今儿晚上,怎么把这‘全院大会’唱成一场,他易中海自个儿搬石头,砸自个儿脚丫子的笑话!”
他眼神飘向窗外中院那片,越聚越多的黑压压人头影子,嘴角扯开一抹冷峭的弧度,“他们想吃肉?嘿嘿……”
“他们还想着用那套啥‘尊老爱幼’、‘和睦邻里’的老掉牙规矩来压死咱?”
许大茂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针尖刮过铁皮:“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他猛地坐首身体,虽然腿上还绑得像个粽子,但那股子混不吝的枭雄气陡然炸开,压过了伤病的狼狈:
“想拿捏我许大茂?想让我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弄回来的肉白喂了他们这群白眼狼?易中海那点腌臜心思,当我眼瞎看不透?”
“他不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嘛!不就是仗着那套老祖宗传下来的,‘法不责众’的泼皮无赖打法嘛!”
许大茂的眼睛,在昏暗油灯下亮得惊人,像淬了毒的暗器:
“行!他们想玩人多压死人?那我许大茂今儿就借一把更大的势!一把压得他易中海连屁,都不敢放的势!”
他手指狠狠戳向墙壁上方,那位置仿佛悬着一块无形的牌匾:
“我让他知道知道!他嘴里念念不忘那些个邻里和睦、兄友弟恭的屁话!那得排在哪块天大的牌子后头!”
许大茂身子前倾,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那词儿像浸了冰渣子,首透骨髓:
“破坏统购统销这西个字,重逾千斤!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这哥罪名谁敢承担!”
许大茂的声音如同钢锤,敲击在烧红的铁锭上,每一下都伴随着飞溅的、能灼伤人灵魂的火星:
“易中海不是要开大会讨公道吗?好啊!今晚这大会!开!必须开!不开都不行!”
“但!这会的由头,他易中海想定是邻里互助?呸!我让他变成一场……”
许大茂脸上绽开一个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诡谲狠戾的冷笑,慢条斯理地、一字一顿地吐出最终的审判词:
“鼓动群众破坏国家,统一物资配给政策的反动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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