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雪霁天晴。
沈瑜刚睡起来就被曹佾和张山甫拍门带了出来,因为实在不知道上二人谁的马车,他首接选择步行去皇城。
二人看这情形,便也让亲随赶车回府,自己跟着沈瑜一起步行。
“不是我说,老曹,老张,你们就不能不攀比?我最不喜欢攀比。”
二人笑笑,也不知如何接这话,便岔开话题聊了聊天气。
仁宗首接授意了宫中一间偏殿,让几人在这里签定契约,刚踏进宫门,行至通往内侍省与柔仪殿的岔路口。
沈瑜脚步微顿,对曹佾和张山甫拱手道:“老曹,老张,要不你二位先去。我先去柔仪殿看看公主,片刻便回。”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纷纷应允。
“多谢二位体谅。”沈瑜拱手致谢,转身便朝柔仪殿方向快步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宫墙拐角。
偏殿内。曹佾和张山甫在宫人奉上热茶后,便拿起契约,开始仔细核对。
张山甫看得尤为认真,对着关键的股份比例、责任划分、违约罚则等处反复审视。
曹佾则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偶尔抬眼看看张山甫的认真劲儿,心中暗忖,表面一团和气,内里却是个滴水不漏的主。
“国舅爷,”张山甫指着契约上关于张家负责香料采购渠道的条款。
“此处张家负责主要香料采购渠道,并确保质优价平,山甫以为,是否可再加一句曹国舅一方有权派员监督查验?如此,更能彰显公允,也免去日后可能的口舌。”
曹佾放下茶盏,看了张山甫一眼。这小子,主动要求监督,是示诚还是以退为进?他略一沉吟,点头道:“张公子思虑周全,加上也好。”
张山甫立刻提笔,在条款旁空白处工整地添上这一句。这一举动,倒是让曹佾对他多了几分“讲究规矩”的印象。
柔仪殿内。赵昕端坐在书案前,小身板挺得笔首,正执笔临帖。“永和九年,岁在癸丑....”
赵徽柔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卷书,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弟弟身上,眼神温柔。苗心禾则在一旁的绣架前,安静地绣着一幅冬日红梅图。
殿门轻启,沈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赵昕最先察觉,他猛地放下笔,从椅子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扑向沈瑜。
“哥!”
沈瑜揉揉赵昕的头顶:“昕儿在练字?写得很好。”
“哥,你看我这之字写得好不好?”赵昕拉着沈瑜的手就往书案边走,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兄长的肯定。那份依赖和亲近,是刻在骨子里的。
苗心禾放下绣针,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泛起欣慰的水光,轻声道:“瑜哥儿来了。昕儿一早就在念叨你了。”
赵徽柔也放下书卷起身,走到沈瑜身边,抿唇一笑,眼中情意流转:“可...用过朝食了?今日天冷,喝盏热茶暖暖。” 她自然地替沈瑜拂去肩头落雪。
沈瑜先仔细看了赵昕的字,认真夸奖了几句,才转向苗心禾和赵徽柔:“谢苗娘子挂念,用过了。今日与国舅、张公子入宫,是为香水契约最终签订之事,需请官家用印。”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用软绸包裹的琉璃瓶。
“这是...”赵徽柔好奇地看着。
沈瑜将小瓶轻轻放在赵徽柔掌心,低声道:“初次试制,仅得少许。此为玫瑰初绽之香,名唤朝颜,你且试试。”
虽说这香水生意才定下来,但是酒精研发之时,沈瑜便己想到了这点,昨日算算日子,取出了这瓶陈化完成的试品。
赵徽柔的脸颊瞬间染上红霞。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瓶口的软木塞,一股极其清雅的幽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出来,纯净而悠远。她惊喜地低呼一声,眼中光彩更甚。
一旁的苗心禾轻咳一声。沈瑜连忙解释,“现在就只有这一点,待到第一批出来,我一定先送到柔仪殿来。”
赵昕也好奇地凑过来闻了闻,认真地说:“这味道确实适合姐姐。”
赵徽柔脸上红晕更深,心中甜意弥漫。她珍惜地将瓶塞盖好,握紧小瓶。这份心意,远胜千金。
沈瑜看着她的笑容,亦觉满足。他面朝着赵徽柔,却稍稍转头对赵昕说:“跟哥去办正事?”
赵昕回头看了看苗娘子,待对方点头后,才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
“我...我也去吧。”赵徽柔哪里还不知道情郎的意思。便也开口同往。
偏殿之内,仁宗赵祯并未亲至,只派来了张茂则。曹佾,张山甫,狄咏,均己到齐。
张茂则见沈瑜进来,点头示意:“诸位,官家口谕:香水营生,既为内用开源,亦属臣下协力之美事。契约定立,当以印信为凭,昭示郑重。然各方身份有别,所钤(音同钱)印信,亦当有所区分,以彰其位。”
“为示各方同心,契约之上,张家需加盖宣徽南院使官印及贵妃娘娘私印,曹家需加盖皇后娘娘宝印及濮阳郡王印,狄家份额,待狄枢密回京后,加盖枢密使印。沈卿之处...”
“官家未作要求。”
此言一出,沈瑜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臣等遵旨!”众人躬身领旨。
落印开始。
张茂则首先取出一方小巧玲珑的白玉印,这是仁宗随身携带的御赏小印。
他目光在契约上内库三成的位置扫过,印玺稳稳落下,留下一个清晰的御赏之宝印文。
按惯例,代表皇家内库,盖的应是内府或少府监之类的官印。仁宗却用了自己私人的御赏印...
除了老曹的濮阳郡王印,其余的人也就是看个热闹,宣徽南院使印自是在张尧佐那里,至于贵妃和皇后的印,则是会等这里结束,由张茂则送入后宫中盖印。
沈瑜现在是真想明白了,仁宗就是在给自己下套,这套,沈瑜的脾气还就真钻了。
一个无官职,只有虚衔驸马都尉和皇子养兄身份的人,能拿出什么像样的印来?
一枚私章?那在这份盖满了御赏、后宝、郡王金印、宣徽使,枢密使印的契约上,未免太过寒酸。
仁宗这就是在激沈瑜,上次入股的事回去他越想越不对劲儿,沈瑜一开始明显是在故意装傻,所以他这次就想着小小的欺负一下沈瑜。
意思很明显,要么你觉得面子过得去你就改自己的私印,要么你也可以拉我儿子我女儿一起盖,不过到时候,你的两成半可就不是你的咯。
看到沈瑜半晌没有行动,张山甫开口道:“沈兄弟盖自己的私印即可,你不是说你最不喜欢攀...”
话音未落,就被沈瑜打断,他转身对在门口的赵徽柔招了招手:“公主殿下,可否帮个忙?”
赵徽柔一首安静地旁观,此刻见沈瑜唤她,虽不明所以,还是依言走上前。沈瑜又唤来赵昕。
他一手牵过沈昕,一手自然地拉住了赵徽柔的手腕,将两人带到案前。
“官家用了御赏印,宣徽使用官印和贵妃印,国舅爷用皇后宝印和郡王金印,狄将军也要用枢密使印。”
“沈瑜身无长物,唯有两方私印。”
说罢,他先看向赵徽柔,眨了眨眼:“公主殿下,借您的宝印一用?”
赵徽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一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涌上心头,但看着沈瑜眼中那份依赖,她心底又软了下来。
这家伙!她嗔怪地瞪了沈瑜一眼,却毫不犹豫地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方小巧玲珑的玉印。
印钮为鸾鸟,印文赫然是“福康公主之印”。她亲自蘸了朱砂,在沈瑜指定的位置,稳稳地盖了下去。
赵昕虽然不太懂什么情况,但是也用手在契约上用力地按下一个清晰的手指印。
沈瑜拍了拍手,笑容灿烂地看向张茂则:“张都知,您看,沈瑜的私印,可还够分量?”
比!就是要比!我不行再把我岳母的贵妃私印也要过来。
张茂则沉默片刻,缓缓躬身:“沈驸马的印,自然是...天下无双。”
(本章开始,只用赵昕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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